趙雉破罐子破摔,知道自己對汶陽軍還有用處,徹底放飛自我。
甘宗群讓他書信回俞州求救,可他是個文盲,看著桌案上的筆墨久久沒有動手。
甘宗群頗有幾分不耐,催促道“趕緊寫。”
趙雉一本正經地坐到桌案前,盯著那信紙看了許久,才道“我是文盲,不會寫字。”
甘宗群愣住。
堂堂一個將領,居然不識字,那他是怎么看的兵書守的城
“你小子莫要耍花招。”
趙雉翻白眼兒,拿起毛筆,笨拙地寫下“趙雉”兩個字,確實沒法看。
甘宗群抽了抽嘴角,跟見鬼似的,問道“你既不會識字,何來領兵之資”
趙雉沒好氣回懟道“我一介無名之輩,如何敢勞駕你甘將軍打了兩個多月才攻下城池”
甘宗群沒有吭聲,他覺得這小子有點名堂。
趙雉最終還是動筆畫了一張鬼畫符,仍舊是熟悉的田字格,正中央畫了一個叉腰的小人兒,周邊的田字格里是尖刀一樣的東西。
落下他的大名趙又鳥。
甘宗群看得一頭霧水,皺眉道“這是寫的什么”
趙雉理直氣壯道“求救信函。”
當即曲解畫出來的情形,說道“你沒看到我被尖刀圍困的場景么”
甘宗群“”
有點抽象。
趙雉作死道“就算我們俞州軍撤退,把東州讓給你,其他五郡的老百姓都不會讓你們進城換衙門的。
“除非你全部殺光屠城,若不然你們就是強盜,來砸老百姓飯碗的一幫賊,誰不想追著打”
甘宗群指了指他,“休得狂妄。”
趙雉撇嘴,“你這老頭兒征戰沙場幾十年,知道什么是兵嗎,這才是兵。”
甘宗群不屑道“無恥之徒,慫恿老百姓參戰,算什么英雄好漢”
趙雉失笑,指著外頭道“你到東州下業郡去看看,那邊的老百姓是金林在管轄,你可以去問問他們,是否愿意像魯郡這邊保住他們的衙門。”
甘宗群沒有答話。
趙雉嘲諷道“民心所向,勝之所往。
“我們這幫土匪對得住東州的老百姓,給他們分田地管溫飽,護他們安居樂業,做到了朝廷沒法做到的事。
“那是因為我們把老百姓當成了人,而不是畜生。
“現在你們這些強盜打著圍剿的名義來侵占他們的田地,當地老百姓不愿意再受朝廷盤剝欺辱,自主拿起菜刀扁擔抗爭,你甘宗群哪來的臉罵我們俞州軍慫恿老百姓參戰
“都說你甘將軍心盲眼瞎,今日一見,當真名不虛傳,無視老百姓的意愿,非要把帽子扣到我趙雉的頭上,你說好笑不好笑”
甘宗群不想聽他廢話,陰沉著臉收了桌案上的信紙,起身離去。
趙雉忽然在身后道“當年關莊一戰六萬軍因秦世臣坑害全軍覆沒,聽說甘將軍曾不顧朝廷力保把那畜生給砍了,想來也是一條鐵骨錚錚的漢子。
“這才不過十年,甘老將軍就眼瞎耳聾昏聵到這般地步,實在是可悲可嘆。”
猝不及防聽到這話,甘宗群猛地頓住身形,扭頭鐵青著臉瞪著他。
趙雉陰惻惻道“你信不信,那六萬將士的冤魂,終有一天,會來向朝廷討血債。”
甘宗群握緊了拳頭,努力抑制住內心的悲憤,問道“你是關莊戰役存活下來的人”
趙雉并未回答。
甘宗群神色激動,沖上去揪住他的衣領問“范文遠,你可識得范文遠”
趙雉神情冷漠,“不認識。”
甘宗群望著那張輪廓分明的臉,內心深處備受煎熬。
如果范文遠還活著,或許跟眼前這個年輕人差不多的年紀,現在只怕早已娶妻生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