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言笑著搶了話“你看了又怎么了難道咱們沒拜堂成親改日若是圓房,那可不止要看腳了。”
秦翎被氣得止不住地咳嗽,沒見過哪家女子在青天白日說這樣的話,可是一時之間又想不出說什么話來堵她,最后只好對元墨說“推我回房”
“等等,我問元墨幾句,你們再走。”鐘言收了笑意,將雙手捂眼睛的元墨拎到槐樹下問,“你們剛才干嘛去了”
“少爺說要去廚房。”元墨回答。
“他去廚房”鐘言心道不妙,秦翎現在本就是各路人鬼都想殺的那個,瞎轉悠肯定沒什么好事,不知道就讓什么臟東西沾上。更何況他本身就與火反沖,廚房更是灶火之地,對他是大兇。
“少爺聽小翠說您在廚房吃了虧,就去找張開說理,往后您再去廚房一定沒人攔著。”元墨偏心著說,“我們少爺平日不管這些,心還是向著您,您往后可別氣他。”
“你不懂,氣氣反而是好事,不然他心頭火怎么撒”鐘言沒想到他竟然是為了自己才去,走路都走不動,坐輪子椅也要去。
“算了。”鐘言笑著搖搖頭,“什么叫祖師爺賞飯吃,今天我就露一手。你們少爺有什么愛吃的嗎”
元墨又高興又無奈“您要給少爺做吃食心是好心,只是他這些年喝藥喝壞了胃口,早就沒有口腹之欲了,柳媽媽平日也著急,不知道怎么弄合胃口的飯菜。少爺說了,他吃東西只是不想死太快,而不是品味。”
“不能吃東西,那可真是天下第一慘事。”鐘言竟不知說的是秦翎還是自己,“那他有什么忌口”
元墨想了想“忌口倒是沒有,只是少爺不喜歡腥氣。別說是魚腥、豆腥,平日吊清湯用大白菜他都不喝,非說有菜腥味,更不吃雞蛋。也就是因為這樣,柳媽媽從不用白菜吊湯,少爺的湯必定是青菜。”
“呵,毛病還不少。行了,你推他回去吧,讓他多喝茶,茶喝膩味了就換成消梨水。”鐘言摸了摸元墨的腦袋,這孩子虎頭虎腦,看著老實。元墨一點頭,趕忙轉身推著秦翎回去了,走
過一道月亮門,拐了彎,還能聽到咳聲。
其實,他吃些鯉魚、白菜才是對癥,病不少,還挑食,真難伺候。鐘言哼了一聲,轉身走回廚房,這一回再沒有人攔他,直接就進了選料的房間。旁邊好幾個廚娘在忙活,鐘言沒和她們多說,伸手就從水缸里拎出一條瓦青色的大草魚來。
廚娘們紛紛驚訝,少奶奶的模樣看上去不像會廚藝,怎么手勁兒這么大一條大草魚少說二十斤,她幾下就將草魚殺掉,洗滌干凈之后放在砧板上細細剔刺。要知道青草魚可是魚刺最多的,除了吊湯,魚肉從來不上桌。
鐘言不僅剔除了魚刺,還將魚肉用刀背細細地碾,細細地剁,在小碗里調好嫩姜汁,加了一捻的鹽,做成了魚肉泥。旁邊是早就煮上的大鍋,等水滾開,他將魚泥從左手擠出,右手的指節刮著,細白的魚泥就變成了魚泥球,掉入鍋中。
不一會兒,一層浮沫飄上來,鐘言用勺子將它撇去,在一旁洗小河蝦。河蝦又小又脆,一定要新鮮的,同樣是洗凈,用刀刃拓成泥,再敲開一個雞蛋,只留蛋清,用蔥汁調味后倒入魚泥球的清湯當中,湯色變白,最后滴入幾滴黃酒,又特意滴了白芝麻油。
等到做完,廚房里已經飄開了清鮮的湯味,廚娘們不得不真心佩服,敢情少奶奶不僅會做飯,還是個中好手。
這算是大功告成,鐘言找了一個湯盅,蓋上之后端著就出來了,廚房已經成了他出入自由的地方。秦老爺和秦夫人沒有要見他的意思,他自然也不會去當那個好媳婦,敬什么公婆茶,一溜煙地回了院落,只是這路上再也沒碰上什么人。
一旦碰不到人了,秦宅便立刻翻出冷清的那一面,太過安靜,像荒山野嶺。
踏入院門,鐘言先聞到了消梨膏的氣味。他進了房,秦翎重新躺回床上,已經睡著了。
“別空著肚子睡啊。”鐘言將湯盅放下,過去晃了晃他。秦翎睡得朦朦朧朧,一睜眼就是鐘言,氣得推開了她的手“你怎么還沒走”
“遲早有我走的那天,休書我都收好了。”鐘言笑了笑,伸手扶他,“夫君,起來喝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