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光的水底根本看不清,可鐘言還是帶著元墨往更陰暗的地方去。元墨沒有鼻息,在水中自然也不用屏氣,只是越深,心里越沒底。
他不記得秦宅的湖有什么深啊簡直就是無底的深淵
去年他還在湖心撈過蓮藕,給四小姐摘過蓮花,別說淹死大人,連淹自己都淹不住,水面只過胸口。可眼下卻不一樣了,他們潛入水下這樣久,竟然還沒看到湖底。
元墨驚慌,鐘言只驚不慌,因為他已經料到上了當。越暗,他越要游,數不清的紅鯉來擋他的路,他也要帶著元墨游出去。修煉餓鬼道,他早就沒有呼出的氣了,只進不出,可氣還是要進的,現在憋了許久,越來越逼近他的極限。
在哪兒呢在哪兒呢湖水被淤泥攪得十分渾濁,鐘言看不透多深,只能盡量去找。水冰冷刺骨,元墨那小子不識冷暖,他可不一樣,凍都能凍死了。終于,就在鐘言憋氣憋到胸口生疼時,一條正著肚兒游的鯉魚讓他瞧見了,他拽著元墨泡軟的小手腕趕緊游過去,跟著跟著,看到了一處光。
這下算是找到了生門,鐘言一鼓作氣游向它,在快要承受不住的那一剎頂出了水面,大口吸氣。元墨也被拉了出來,只不過軟得站都站不住了,像一張紙,平平地漂在水面上。
真正出來之后,這湖水剛剛沒過鐘言的腰。湖邊點了不少燈,還能聽到絲竹和說笑,但那都是前面的熱鬧,自然沒人注意到大少奶奶拖著一個紙人走上了岸。
到岸上,鐘言來不及干別的,先把元墨擰成一團,擰麻花一樣擰出好些水來。元墨被擰得暈頭轉向,吸飽了水的身體只能“任人宰割”。大顆的水珠不停地往下掉,鐘言渾身帶水,將元墨從水的困境解救出來,擰干大半后勉強可以站住了。
“少奶奶”元墨搖搖晃晃,腳腕虛軟無力,“這是怎么回事啊”
“先回去再說,都怪我秦翎他可千萬別出屋。”鐘言帶著他一路小跑,盡量躲著家仆的眼目,好在宅子大,院落多,曲徑迂回,想要一眼看到他們也不是易事。元墨還有很多不明白的地方,但這時也不再多問,不禁為少爺捏了一把汗。
跑到院落門口,鐘言先是聞到了藥味。元墨心里已經涼了一半,都這個時辰了,為什么院里沒有點燈他先鐘言一步跑入內堂,一眼看到小翠,濕淋淋的手抓住就問“翠兒你怎么當得差這時候為什么不上燈少爺呢”
“你可回來了又跑哪兒去了急死我了”小翠上手就打,元墨怕紙身被打壞了連忙躲,又被小丫頭一手揪回來,“少爺出了大事,我找誰去說我哭都來不及你還問我上不上燈,我”
“他怎么了”鐘言一腳邁進了屋。
“少奶奶好。”門外黑,小翠剛才沒瞧見外頭有人,也瞧不見鐘言全身濕透,“您和元墨走了沒多久,少爺醒了,然后”
元墨急得跺腳“你先說要緊的,少爺出什么事了要不要找郎中”
小翠顯然是懼怕的,小丫頭沒當好差事,主子一句話就能要她的命“半個時辰之前,少爺問我為什么院里沒點燈,其實我點了,他不信。剛剛我把燈滅掉,想試試他的眼睛,結果他也沒看出來,怕是怕是看不見了。”
鐘言懊惱地閉上雙目,果然,有人趁自己不在下手了。秦宅里除了蠱人,居然還有會下巫術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