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回來的時候我帶你去看,那兩棵柳樹是我幼年學騎馬時師傅種的,還說,等我長成,騎術一定也學成了,要用木料幫我做一副馬鞍。”秦翎回憶,“如今樹都那么高了。”
柳樹做馬鞍這倒是沒聽過。鐘言一時沒有說話,閑得發慌,便拿起秦翎的骨扇給自己扇了扇風。
“你這扇子是什么做的”他摸著觸手生涼。窗外馬蹄聲陣陣,除了秦爍、秦泠和秦瑤的車,也有賬房跟著來的人。只因為賬房要支銀子給隱游寺上香點燈,每年馬虎不得。
“這是昆侖琦玉,我七歲時候用著,玉也養好了。”秦
翎回答,時不時看看窗外,吹一吹風。
“玉是好玉,就是扇面太素雅了,兩面都是白的。”鐘言不喜歡這樣素的東西,“既然你擅長用筆,怎么不給自己畫一副扇面”
秦翎看了看那扇子,今日天熱,他只穿了薄衫,露出領口下面一片肉粉色來,臉色卻極好。“你覺著好,往后我提筆畫一副就是。”
“那你可得好好養病,手抖就沒法畫了。”鐘言用扇柄敲了他一下。秦翎垂下眼睫,走神一樣看了看鐘言的手“你的手看似纖薄,實則比我有力,若不嫌棄,往后我教你。”
“又想拉我的手了”鐘言忽然靠了過去,不止是逗他,也破了自己孤僻寡淡的性子。
“沒有,我不是那樣的人,你放心。”秦翎目光閃爍,全身都繃得緊緊的。
“你怎么又臉紅了唉,聽說寺里還有溫泉湯呢,若是一起泡了,你豈不是要羞昏頭了”鐘言說笑完便不再言語,像兩個小孩兒偷著出來游玩,他們靜悄悄地坐在一起,手臂隔著衣裳貼住手臂,只有風兒沙沙。
一隊人馬浩浩蕩蕩,最前頭的大車是秦爍的,再后面才是秦翎,接著是秦翎的小車,最后是秦瑤的繡房車。最后頭的那一車看著較為簡樸,沒有車掛裝飾,是賬房的人跟著。車前頭甩鞭的是賬房的兩個伙計,里面坐著的是錢修德和夫人徐蓮,這會兒徐蓮正倒騰著茶葉竹筒,細細選著“老爺路上喝什么茶”
“隨意吧。”錢修德說。
“那就喝花茶吧,寺廟里的茶葉苦。”徐蓮選好了茶葉,蹲在烹茶的小爐邊上煮水。半圓的茶葉放在木勺當中,往滾水中一放,她徐徐地撇出沫子來“今年的茶比去年好,去年的茶喝到最后全是渣子。”
背后寂靜無聲。
她不當回事,只當老爺看書“馬車上太顛簸,還是別看了,眼睛容易累。”
身后還是沒有回應。
她也習慣了,這些年他總是這樣,說三句,回一句“真沒想到大少爺能好,可真是喜事降臨。那孩子小時候活蹦亂跳的,這些年真是可憐”
耳后不僅無聲,反而讓她覺著空空蕩蕩,好似無人之境。她慢慢地回過頭去,手里還拿著烹茶的用具,頭慢慢昂起,驚恐地看著自己相識已久的老爺。
錢修德已經脫盡衣衫,猛地將她抱住。徐蓮剛想呼救,嘴巴和錢修德的嘴巴已經貼在了一塊兒,皮肉竟然像融化又粘住了,再也脫不開身,說不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