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徐蓮點了頭朝外面去了。秦翎聽著二弟的這番話,不知不覺地看向那尊尸骨,腳步也慢慢停了下來。
風吹過他們當中,枯枝,枯骨,連帶著秦翎頭上的青色發帶。他和這尊尸骨對視著,竟一時挪不開眼光。
鐘言只覺得這會兒風大了,他往前兩步給秦翎披上衣裳,剛想說咱們回屋吧,結果抬頭已經不是枯萎的枝條,而是繁花成片。
臘梅開了,開滿了一樹,葉子還沒長出來,可是花香已經讓人聞著了。金黃色的花朵顏色純正,花瓣當真和醇厚的蠟片一樣,片片晶瑩剔透又明艷出彩,又大又飽滿。乍一眼看去,這滿樹竟然不像真花,而是質量上乘的蠟片凝結而成。
樹梢還掛著冰晶,季節還是冬天,是臘月里頭的一個晚上。鐘言靠著樹,貼著樹干躲在后面,和人擁抱親熱之時繃不住精神,一不小心顯出了鬼形。
“不、不要看,丑。”他立刻遮住那人的雙目。
那人只把他抱得更緊,鐘言笑吟吟地咬著他的耳朵,兩只手在他背上亂抓,抓出一道一道痕跡來。想要張嘴說話,可一個字碎成好幾瓣兒,顫得說不清楚,他又委屈又欣喜“臭和尚,你不是說你不破戒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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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翎又看了看那尊僧骨,這才點了點頭。
回去坐坐也沒等多久,家丁就來通報已經備好馬車了。他們跟隨家丁往寺院偏門去,從那邊的臺階下去便是馬廄和停馬車的平地。到了地方,鐘言先讓秦翎上車,剛欲抬腿,一眼瞧見站在了偏門口的清慧住持。
“你等我一下,我馬上回來。”他和秦翎打了聲招呼,便爬上十幾節臺階回到偏門。清慧住持像料到他會返回“施主還有何事”
“何事”鐘言回頭看了看,見沒人看著自己便伸出兩只手抓住了這和尚的白色長眉,使了勁兒地往下拽,“你這個滿口仁義道德的禿驢,騙我進大鐘還想扣住我眼下我是沒工夫和你算賬,否則我這會兒就把你眉毛揪下來,插毽子上”
“哎呦,哎呦。”清慧住持顯然沒料到他會上手拽眉,“施主請放心,秦施主在寺內是不會出事的。”
“那他屋里為什么會有水鬼”鐘言使勁揪一把,“你們寺里不干凈”
“阿彌陀佛,寺內怎么會不干凈那水鬼顯然是有人做了法,緊緊纏著秦施主的,只要秦施主遠離水,便可安寧。至于”清慧住持生怕這兩條眉毛沒了,“老衲早已算出你在禪房內放置了替身符紙,雖說能力不大,但擋這劫數遠遠足夠。若再不成,那老衲必定出手搭救,必不讓秦施主在今早離世。”
鐘言心里的氣還沒撒完,但緩緩松開了手。“你隨口一說,我就相信”
“只因秦施主的命數不會斷在今早。人各有命,他到了該走的時候就必須讓他走,但時候沒到,若有水鬼強行索命,提前收了他的魂魄,老衲不會袖手旁觀。”清慧住持揉著眉毛說,“本寺的響魂大鐘已毀,還望施主珍重,切不可行惡業之事。至于秦施主到了時辰,便不要強求。”
“胡言亂語。”鐘言拋下一句便走了,沒給清慧什么好臉色。他裝作聽不懂這番話的樣子,實際上是太懂了,才不敢聽。
回到馬車上,秦翎已經給她備好了墊子“你剛出去找誰了”
“和住持說了幾句,沒事。”鐘言坐回了他的身邊,才發現秦翎將馬車里的窗賬拉開了。車外面,秦爍和錢修德樣子的徐蓮正看著家仆往一輛車上搬東西,正是披著白紗的僧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