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醫了。”秦翎勉強地笑了下,“翠兒”
“小的在。”小翠站在元墨身后,強忍悲痛,“您放心,郎中一來您就好了。”
“你們以后跟著她。”秦翎只有說這幾個字的力氣,昨日的一切都是那么美好,他還能走,不咳嗽,他們一起說話、泡浴,像年少夫妻,“跟著她。別咳咳別守墓去。”
兩個孩子都不吭聲了,心里都下了死主意。少爺若真是走了,他們必定是要守墓掃陵去的,絕不讓少爺孤單。
“她她呢”秦翎看向床邊,尋找著那抹月牙白色的身影。他忽然又笑了一下,真是的,以前求死的時候死不了,現下有了不舍,卻要走了。看來這親還
是不成的好,若沒成親,他便不會知曉什么叫舍不得,放不下,心不靜。
“我去給您找。”小翠奔向外頭,剛好和少奶奶撞了個滿懷。鐘言一個字都沒說,到秦翎的床邊坐下了。
秦翎費勁兒地喘著氣,胸口起伏那么明顯。“你走。”
“你就和我說這個”鐘言面無表情,“就說這個”
秦翎吃力地點了下頭,指了指元墨。元墨馬上懂了主子的意思,他是要自己把置辦的東西給少奶奶,讓少奶奶帶著走。
“還有什么要說的”鐘言的胸口微微起伏,只進不出,他早就忘了真正的呼吸吐納。
秦翎的嘴唇動了動,顯然是說著什么,可是卻已經聽不見了。鐘言將他抱著扶起來,讓他坐在身邊,他脖子沒力氣,額頭抵在自己的肩膀上,然后就是無休無止的咳。
鐘言輕拍他的后心,等著他咳完。
“沒工夫教你堆雪人了其實我多年沒碰過雪了。”秦翎就這樣,就著這個姿勢搖搖欲墜,越說越困倦,大限將近,“我很開懷咳咳我好想娘親等我到了下面,見了娘,告訴她。”
鐘言仿佛也要搖搖欲墜了,支離破碎,體無全膚“告訴她什么”
秦翎閉上了眼睛,歇了好一會兒“兒已娶妻,妻叫鐘言。”
窗外一個白閃斜過天穹,好似將天空一分為二。
雨未至,風已起。窗欞被吹得亂拍,竹林和野草再一次東搖西晃。眼前人已是彌留之際,鐘言卻當作什么都沒發生,讓他在肩上睡。
“少奶奶。”元墨不敢大聲,“少奶奶”
“做什么”鐘言慢慢地轉過去,“小點兒聲,他睡著了,別吵著你家少爺睡覺。”
元墨和小翠頓時不敢出聲,這會兒的少奶奶可不能驚動,否則容易出大事。窗外又一個閃雷,暴雨如約而至落下,雨滴接二連三地砸在地上、屋檐上、窗子上,像來送一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