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竹白粗略一數,眼前死尸有九具,都是青壯年,沒有老人。
“明明前兩日我還見過這些人。”鐘言挨個觸摸,其中有幾個他真的很面熟,“剛死不久”
陳竹白講究,不愿意雙手直接觸碰死尸,能不碰就不碰,而世上僅有一人死在他懷抱里,至今留下陰影。這會兒他從袖口里抻出一條絲巾放在尸首的脖子上,再伸手去摸,果真是溫熱的。
“大概也就是兩炷香之前。”陳竹白依次去摸,沒有一具尸首出現了尸僵,這就說明他們根本沒死多久。殺他們的人或許就在自己動身之前,前后腳到剛剛離開。
“可是為何要殺這些人啊”鐘言很是不解,他能明白惡鬼殺人,但總是不明白人為何總能對同族痛下殺手,就如同他在沙場所見。他再次去檢查,明明還有體溫可人已經沒了,短暫一生交代在秦宅的馬廄偏室,死得不明不白。
等鐘言查驗完,陳竹白往后退了一步“查出什么來了”
“只有一處傷口,就在他們后頸上頭,而且都是致命傷,一擊斃命。”鐘言將其中一位的眼睛合上,這就是死不瞑目。
“我看看。”陳竹白再不喜血腥之氣也躲不開了,他和竹有淵源,不似師弟是餓鬼道,所以更多了幾分潔凈之氣。將那些尸首一一翻過面,陳竹白忍著嘔吐之意扒開了他們的傷口,深可見骨,皮肉綻開,可見下手之人的力道和兇狠。
連續看了七八個,陳竹白實在忍不住了,捂著口往后退了一步,心口憋得差點吐出什么來。
“你看不得這些,還是別看了。”鐘言趕緊拍拍他的后心。
陳竹白想要搖搖頭好讓師弟放心,然而他還是受不了這樣濃重的血腥味。“他們都是被人折斷頸骨而亡,但這也太怪了”
不止是他覺著怪,鐘言也想不明白。若說要折斷脖子殺人只需要極大的力道,不應當再有外傷。可他們頸后的傷口太過觸目驚心,顯然是被利器所傷,幾乎半個脖子都要砍斷了。
“奇怪,真的太奇怪了。”鐘言說出內心所想,“師兄,如果你想殺人,你會不會選擇這種手法”
“除非我殺人就是為了震懾,或者處罰,否則必定是越隱蔽越好,最好死得看不出緣由。”陳竹白說完又拍了拍胸口,最終還是沒忍住,走到一旁吐了起來。鐘言先帶著他到院外歇息,同時心疼師兄這身子,真不知道他這么多年在兵營里怎么忍下去的。
“好了,沒事,沒事。”陳竹白吐得眼淚都流出來了,“傷口那么大顯然就是不愿隱藏,可不想隱藏為何又將尸首藏起來”
“正是,我也想不通呢。”這也是鐘言的疑慮,“這么大動靜殺人,還都是無辜之人,必定是想震懾什么。可為何又畏畏縮縮把尸首藏起來況且現在才二更,我不信那人不會回來藏尸,說不定他根本不想讓人發覺有人死了。”
“除非”陳竹白和師弟對視。
鐘言頓悟“除非他是逼不得已動手殺的,他已經等
不及了。”
“而且他這種動手的方式像是在找什么東西可人的脖子上能藏什么呢”
陳竹白還摸了摸自己的后頸,“莫非是戴了什么貴重的寶貝”
鐘言見師兄摸后頸,也摸了摸自己的后脖子。“往后戴的飾物叫作背云,多以玉材為料,穿上艷麗細繩,可那都是身份貴重之人的打扮,這些人都是后廚的幫手,怎么也不會佩戴背云。”
“這些人平日在后廚做些什么”陳竹白又問,后廚他不怎么去,還是師弟清楚。
鐘言再想想,實在想不出來了“你要問張開那樣的人做什么我還記得,這些都是打雜的幫手,恐怕都摸不著灶臺,平日里也就幫著買賣罷了,外加搬東搬西。別說是象征身份的背云,他們的月例銀子根本買不起首飾簪子。可為什么偏偏被殺的都是他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