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墨那小子夜里前來,一字不說只遞給他一個空白貼皮,張炳瑞當下便明了是大少爺快不行了。秦家三少爺剛走,秦家四小姐和徐家結親沖喜,這兩件事加起來恐怕就將大少爺給傷到起不來床,必定病上加病。
念著少奶奶對自己有恩,外加自己對不起祖宗將大棺給賣了,張炳瑞當即開始收拾行李包袱,天一亮拿著羅盤就走了。他先騎馬出城,隨后入山,這會兒羅盤里的懸針沒有什么浮動,張炳瑞便坐下來歇歇,拿出竹筒來喝一口水。
天色逐漸黯淡下去,野林子里的鳥獸這會兒都安靜下來,在夜幕中藏好痕跡。張炳瑞常年行走山間,很是熟悉,在徹底黑天之前點起了篝火,順手拿出一根木頭當作火把。在這山里只要有火便不會被獸類盯上,外加附近有不少獵戶,只要不是大雪封山的時候就不會步入險境。
這時也是最適合他去尋尸的時辰。
張炳瑞再次拿出羅盤,這附近有什么山墓他都清清楚楚,同時也要搜羅路邊的野尸。病死的野尸是第一等,如若沒有才能去惦記別家的墳,張炳瑞舉著火把順路而行,很快就聞到了腐臭味。
只要出了城,其實很多地方都有死人,沒人管也沒人給收。
張炳瑞快步向前十幾步,奔到面前時卻一愣,尸首早就爛了,而且被野狗啃得殘缺不全,肚子大開,里頭完全吃空。
這樣的肯定不成,張炳瑞抓起一把沙土蓋在死尸的眼睛上,算是給他瞑了目。
他繼續順著路去找,還要隨時隨地提防躥出來的活物,忽然間他聽到了另外一個腳步聲,緊接著就是他非常熟悉的哼唱曲調。
“嗯哼,嗯哼,嗯嗯哼哼。”
是鬼侯,那東西又附身過來了,四處尋找有意思的人跟隨或者沒見過的事物湊熱鬧。張炳瑞有了上回的經歷這次便沒那么害怕,果不其然,往前十幾步之后他便看到一個胖胖的女子朝他走了過來,身后背著一把琵琶。
原來這次鬼侯附在了她的身上,張炳瑞順著路邊而行,打算給鬼侯讓路。
等到鬼侯走到旁邊的剎那,張炳瑞看到它將那把琵琶拿了下來,放在手中輕撥。
“大悲,大悲,黑發之悲,忌哉忌哉。”
它又開始唱曲預言了,唱腔如潺潺流水并不難聽,外加女子一把好歌喉實在難得,張炳瑞甚至有些聽入了迷。但馬上他便心里驚動,這可不是什么好的曲詞,每個詞每個調都在唱大少爺的喪事不僅僅是喪事,還有他這回尋尸的吉兇,大少奶奶說鬼侯從不出錯,莫非它參透了什么
正想著,一陣惡臭的血腥氣從路邊的草叢中升起,好似藏著兇神惡煞,正準備伺機而動。
“大悲,大悲,黑發之悲,忌哉忌哉。”
鬼侯的
歌聲仍舊在耳邊環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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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在回應那陣歌聲。不遠處就趴著一具尸首,張炳瑞緩緩地搖了搖頭,然后毅然決然地朝著尸首走了過去。
風更大了,吹得他的火把快要熄滅。草叢中發出雜亂的動靜,那東西正要出來。
張炳瑞終于走到尸首面前,將荒郊野嶺中的死尸翻了個面,死去的人已經不年輕了,但勝在完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