持續三年的大旱消失了,好似沒有發生過一樣。
金佛寺山上、山下在來年恢復了綠意,樹木百草的生命力比人還要頑強,只需要雨水和春天就能重新發芽,再次抽出嫩綠的枝丫。鐘言時不時下山去送藥,總能聽到那些人口中稱贊“佛子”,還說這場大旱是百姓之心求佛真切,感動了上天的真佛呢。
每每聽到這樣的話語,鐘言都喜不勝收,就喜歡聽別人夸大和尚。不過又忍不住笑一笑,你們都以為是求動了天上的佛,殊不知是寒潭里的龍呢,我可是親眼看著它飛升化龍,今生今世都忘不掉那場面。
這樣想著,鐘言將一個藥包放到一家農舍的門口,按照大和尚給的住處和方向,這就是最后一家了。送藥到家,鐘言擦了擦汗水,悄悄躍上墻檐看了看,輕輕一聞就嗅出了血腥之氣,應該是添丁不久。
怪不得大和尚要自己給這家送藥呢,女子添丁那身子是最為虛弱的時候,必須好好養著且不能受氣。鐘言再跳下來,原本他以為大和尚只會治一些常見的病癥,沒想到他最擅長的居然是婦人之癥,無論生沒生過他都會治。也不知道男子和女子看起病來有什么不一樣,自己若是學成,以后也能學著當個郎中,造福一方。
此時此刻,山上已經快到做晚課的時分,香客們都開始往回走了。清游將最后一包草藥給出去,剛準備回藏經閣,剛好和自己的恩師清遠大師面對面。
“師父。”清游先行禮,無論如何,自己小時候是他來養育,一手帶大,有養育之恩。
“你又在施藥了”清遠看向他手中的竹籃。
“是。”清游如實相告,“過去三年大旱無水,雖然寺內廣施涼茶和潭水,可仍舊有不少百姓生了酷暑之癥。如今生病的人多,郎中忙碌,弟子只是能幫就幫,不算什么。”
他所說的“涼茶”并非是真正的茶,而是解暑的濃藥汁。大旱時死人最多的除了缺水就是中暑,但中暑后并非喝水能救,仍舊需要救治。如一年中大暑,從此身體里便有了暑熱,來年再到三伏天就比旁人更容易悶熱出汗,虛弱無力,往后就更需要照料。
“是了,除了酷暑之癥,還有寒潭之陰,你有心了。”清遠開口夸贊他,也嫉妒他的細心和用心。寒潭之水比山下泉水更為陰冷,男子喝下去倒是無礙,和身子里的陽氣對沖,喝多了只會瀉肚。可女子喝多便會得婦人之癥,下腹墜痛。從前是為了活命,如今是為了治病。
“師父言重了,弟子只是看的醫書多一些,學的雜一些。”清游從未算過師父,只是憑著身邊的風吹草動去參透一切。他怕自己算出師父的真面目,更怕算出他對自己的養育和教誨只是一場處心積慮的假象,只要這樣一想就讓清游想要退縮,這份恩情讓他不敢去面對。
但若不是清遠,清游實在想不出會是誰了。
而清遠聽到他這番話,內心只會更加憤怒。怒火上涌,直沖涌泉穴,然后又要被他活生生地壓下去,心脈對沖,周身不適。拯救蒼生這樣大的
功德為何從清游口中說出來就這樣輕如鴻毛好似他從不在乎,輕拿輕放,更不會為什么停步駐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