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又如何呢”蕭君澤幽幽一嘆,“堂兄你不是不知,自晉以來,朝廷換帝王如換衣衫,縱然有位明君能安穩一時,等到新帝繼位,便又是一番大亂,血洗前朝,若有違者,哪位能有個好下場”
蕭衍自然也知此理“但如此行事,你這皇帝,與傀儡又有什么區別”
“所以啊,咱們要從根源入手,”蕭君澤道,“讓各家士族論法筑法,必然是最適合他們的法,到時王權雖然薄,他們卻必然會鞏固王權,因為不會有比蕭氏更好的帝王,給他們這么好的家國了。”
蕭衍難以理解“這不合理,為人君者,當一言九鼎,天子之怒,血濺千里,若不如此,何以維持朝廷威嚴”
蕭君澤笑道“堂兄說笑了,自司馬昭當街殺死魏帝曹髦后,這帝王乃上天之子的神話,又有誰人當真,不還是天子,兵強馬壯者為之,再說了,這天下已然如此,又能再亂到哪去”
蕭衍當然也知道這理,但他的想法是“便沒有別的辦法,再把天子的威嚴樹立了么”
“當然有,君權既然不可天授,為何不可民授”蕭君澤正色道,“以孟子民貴君輕之道,由天下人選天下之主,難道不比天授更合理么”
“可由民而授,也會由民而取”蕭衍寒聲道。
“那堂兄想想,陳勝吳廣也好,張角孫恩也罷,甚至劉裕與太祖,哪朝哪代,不是由民而取的呢”
“”蕭衍沉默。
蕭君澤喝下茶水,他知道,已經把最大的障礙,說服了。
如果蕭衍是梁武帝,聽到自己這話,沒別的選擇,肯定是立刻殺了,將聽到這些暴論的也全數清空,但他如今是尚書令,是士族宗王的一員,這些改變,對他的利益,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終于,他長長一嘆“一個襄陽,已經不夠你玩鬧了么,生生要把南朝,也拿來試”
蕭君澤無奈道“我不做事,你說我看不上南朝,我要做事,你又覺得我是在亂來,尚書啊,你要喜歡啊,我也不弄這個麻煩,不如一切如常,你看如何呢”
蕭衍沉默了數息,恭敬行禮“為臣,愿信陛下”
蕭君澤滿意地笑了。
蕭衍絕不是個循規蹈矩的,這種青史留名大事,他沒聽過還好,聽過了,不可能還忍得住。
于是蕭衍告退,他需要回去好好整理今天聽到的一切。
謝川淼看他走了,輕嘆一聲,上前給他沏茶“蕭尚書,真的沒問題么”
“他也是人中之龍,”蕭君澤,“阿舅,你擔心家族么”
“咱家沒幾個人了,”謝川淼微微一笑“我只擔心你的身體,為何感覺你瘦了,小腹卻胖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