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我媽固執地說“他顧好自己就行了,我才不來。你們趕緊放我回去。來時我就說了不來不來,非說要看我,我有什么好看的,瞎折騰,過來一趟就幾千塊,錢不是錢”
鐘齊昊對她倒是很有耐心,說“錢都是我出。”
“你出就不是錢啦”我媽提高音量,嚷道,“而且你跟小彥不沾親不帶故的,憑什么花你這么多錢以后不還是要他還”
鐘齊昊正要回答,我打斷他的話頭,沖她說“我被他包養了。”
場面在一瞬間凝固下來,鐘齊昊轉頭用一種匪夷所思的眼神看我。
就這沒見過世面的樣子,還自稱麒麟呢,長頸鹿精都不給這個妄想癥患者當。
我媽則是愣了十來秒,然后自欺欺人剛才沒聽清,問“你說什么”
我一字一頓地說“我說,我被他包養了。”
“啥意思”她問。
“意思就是,我被你扔在這里,于振邦恨死我了,對我很差,他兒子還總是欺負我別扒拉我”我扭頭沖鐘齊昊吼了一聲,然后繼續對我媽說,“我活不下去了,只能賣身給鐘齊昊了,所以你趕緊用吧,這些錢你不用他也已經睡過我了,你不用就白虧嗚嗚”
我使勁兒掰著鐘齊昊捂住我嘴的手,但這家伙手勁兒賊大。
“天氣太熱了,回車上冷靜下。”他沖我媽說,“于彥瞎說呢,您別瞎想。”
我媽驚疑不定,看看他看看我再看看他,臉都白了。
“叛逆期。”鐘齊昊沖她解釋。
我勉強扒開了他手一點點,說道“你怕什么,我媽不會對你怎么樣的,她只會讓我忍忍忍到出人頭地以前我被鐘旋欺負跑回去,她就是這么跟我說的她根本不在乎我遭遇了什么,只要我能出人頭地就行”
“于彥”
我看向我媽,冷笑道“我現在就出人頭地有出息了,鐘齊昊多有錢你都想象不到,比于振邦有錢多了,你干嘛還舍不得花你到底想干嘛我不知道把我扔在于振邦那里,你不就是為了我有出息了養你嘛,現在又這里舍不得那里舍不得干什么”
到最后我已經是在歇斯底里了。我自己知道自己這一刻有多么失控,多么瘋狂,
多么絕望。
天氣太熱了,
我便承受不起這最后的一根稻草。
我媽臉色慘白,
渾身顫抖地瞪著我,以一種可怕的眼神。
她的年紀并不大,可長年累月的苦難生活令她哪怕是比尋常鄉下的同齡人都更顯老,皺紋條條道道非常明顯,眼珠子都已經渾濁。
現在她狠厲地瞪著我,仿佛下一秒就會沖過來責打我,就像當年一樣。
我猛地驚出了一身冷汗,突然極度后悔和害怕。
我為什么要發那種瘋明明我應該體諒她,明明我知道她是為了我好,她舍不得花錢如鐘齊昊所言是為我節儉
可是,我恨死了她的這些為我好。
她絞盡腦汁在她所能想到的所有辦法中為我鋪路,她不是為了自己享受,是為了讓我能有光明的未來,我卻忘恩負義地因此對她充滿無法釋懷的怨恨。我就是傳說中的白眼狼吧。
可是,我真的受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