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喜歡陸停云嗎
或許。
偏偏對方是功高震主的絆腳石,用計使燕州一敗,景燁從未后悔,睡夢中常常記起與青年假意溫存的那段過往,卻也是事實。
在沒弄懂自己到底想要什么前,他不會放對方死,更不會放對方走。
“缺什么盡管和侍衛提,”抬手撫平青年蹙起的眉心,景燁收攏思緒,“若再有急癥發作,務必遣人來告訴朕。”
張院判不卑不亢,“回陛下,臣昨夜已派人通傳。”
一旁的李延福暗暗叫糟陛下昨夜宿在皇后宮里,哪個吃了熊心豹子膽敢去拿陸停云的事打擾,別說消息被他攔下,就算真傳進陛下耳中,陛下也未必會拋下皇后,冒雨來臨華殿走一遭。
這張院判當真是耿直得過分。
不過,身為歷經兩朝的太監總管,李延福自然懂得該怎么鋪臺階,全了陛下的顏面,當即屈膝跪地,主動背鍋,“都是奴才的錯,是奴才自作主張。”
張院判卻沒被這唱作俱佳的把戲糊弄住。
見識過青年身上的傷口以后,他恐怕再難相信所謂的帝王情深。
“李總管不必如此,”秉承著能幫一把是一把的善念,張院判淡淡,“心病還須心藥醫,假如患者無意求生,縱使天子到場亦是枉然。”
景燁沉默半晌,“朕會替陸家平反。”
垂首領罰的李延福一驚,立馬喚了聲陛下,好像對方做了個多為難、多違背祖制的決定。
認真裝睡的宋岫卻只想冷笑。
明面上,原主是因私仇叛國,景燁大張旗鼓重查冤案,雖能稍稍扭轉陸停云的風評,更多的,卻是替自己贏一個寬仁美名,順帶把那三萬將士的犧牲,歸結成先帝昏庸的惡果,將自己摘得干干凈凈。
真想兌現承諾,先前那一年,對方怎么沒半點動靜
但,翻案終歸是原主的遺愿,讓景燁重提舊事,總比之后他這個“陸家子孫”親自操作更有說服力。
窗外,折回臨華殿的霍野藏身于樹木陰影中,同樣聽到了內室隱隱的交談。
隸屬暗衛,耳聰目明、步伐輕盈乃基本功,他知曉張院判有存心夸大青年病情的意思,卻沒打算拆穿。
而景燁這一坐便是一天,直到暮色四合才離開。
回臨華殿前特地草草沖了澡,確保周身沒有一絲味道,霍野又耐心等了會兒,等小壽去廚房熬藥,四下無人,才試圖順著自己做過手腳的窗摸進老位置。
怎奈霍野剛要行動,一道朦朧的身影便搖搖晃晃下了床,自顧自擋住他的去路。
吱呀。
素白修長的手指打開了窗。
三千青絲垂落,青年明顯洗漱過,披著件淺色廣袖的外袍,眉眼有些倦,叫人下意識忽略了對方的身份,只覺得溫柔。
“走正門吧,”螢火點點,枝繁葉茂的樹蔭深處,霍野被仰起頭的青年精準捕捉,“這里現在歸陸某。”
“看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