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努力回想了下競選團隊曾說過的話,遺憾的是,大部分時間他們在焦頭爛額地處理我的那些丑聞,而在賽前的最后時間我又被戴上小手銬銬走了。在進入這里時,我的終端也不被允許攜帶,空白的我帶著空白的大腦來到了現場。
漫長的沉默中,主持人提醒道“陳之微女士,請您開始陳述,您的時間還剩三分鐘。”
我說“用不著提醒我,我心里有數,你們就等著吧。”
我又道“抱歉我沉默了這么久,因為這三個關鍵詞,我確實很難說些什么。議長這個職位也好,秘書長這個職位也好,我沒有想象過它們居然可以動搖政體。至于公平,我和羅爾斯共同站在這里,似乎就已經很不公平了。再說人道主義,我是否可以理解為對劣勢的少數人群的關懷那我很好奇一件事,什么樣算是劣勢殘疾群體,相比于正常人是劣勢。那家境尚可的殘疾人,和每日工作十二個小時依然只能勉強飽腹的健全人,誰又是劣勢誰又是少數人”
“我們對少數人的定義是寬泛而不確定的,也正因此,在描繪政治藍圖時,我們只愿意取某種狹義。當取了確定的狹義后,再選取合適的法案、案例、名人來包裝一下,這一切就會變得格外美好。此刻,我可以說,為了落后的外城區,為了貧困的民眾,為了被忽略的群體,我想要推動政府對下城區撥款救濟,發展新的產業,提高對公司的稅收用于建立專項的扶持基金,聽起來是不是會靠譜很多。”
我搜腸刮肚找到了所有能用上的專業術語,又道“但如果落實到實處,我們推進提高稅收,那么大公司的應對方式則是減少成本,開設更多避稅機關,以更多看似是慈善的產業來應對。當越來越多公司這樣操作時,我們也許就要給慈善這個行為本身設限,可是設限時我們需要了解它們的本質才可以處理,也就是說在限制慈善為名的避稅偷稅行為時,我們就要花上幾年的時間去等待它暴雷。這幾年,我可以什么也不干,因為等待也可以是政策的一環。”
“在陳述中,我被要求更多的講自己的政治藍圖,對政策法案的推進,對數據的了解總而言之,要盡可能讓你們覺得我是靠譜的。但我知道,在目前的輿論中,我有多不靠譜。所以這一刻,就讓我不靠譜到底,讓你們清楚一些漂亮的計劃后可以多不靠譜吧。”
我決定破罐破摔,對著麥克風將我這陣子從競選團隊里了解的內幕盡數說了個遍。我沒有辦法列計劃,我他媽根本就沒準備,既然如此,我只能直接拆橋把那些漂亮話全部拆解一遍了羅爾斯,我就不信里面沒有你要說的
當我瞎扯八扯的時候,時間終于變得快了起來,快到主持人反復強調“陳之微女士你的陳述時間只有十秒了,請盡快陳詞”
“如果競選時的漂亮話可以實現,那他媽我在多年前,聽十二城執政官說會發購物券,為什
么沒有發他們還說會給所有在廠子里工作的人發禮盒,也沒有發”
我聲嘶力竭地喊出了最后一句話,“非要我陳詞的話,我只想說,我的確拿不出來精妙絕倫的競選宣言,但是當一個人能拿出來誘惑力十足的投資計劃時,你們才要警惕”
“鐺鐺鐺”
倒計時結束。
結束的一瞬間,我聽見臺下傳來一大片笑聲。但事情并沒有我想得那么糟糕,因為在笑聲中,我聽見一個人聲嘶力竭地喊道“她說得對”
總而言之,我現在應該已經沒辦法走精英政客的路線了。
很快的,便是羅爾斯的競選演講了。
這個回合,完全是她的主場,這是我從她的第一句話里感受到的。
羅爾斯道“我身上有五千塊,當我想的時候,我可以用這五千買五支鋼筆然后送給我的朋友。有的人,身上只有五十塊,她只愿意拿出五塊錢買五塊糖分給朋友。在這些人眼里,愿意花更多的錢送更有意義的禮物這件事本身就是天方夜譚。她的能力與眼界注定讓她只能在低劣的地方打轉,從而意識不到有能力出眾的人,也想不到有精妙的政策與計劃。”
我“”
我摸了摸我的口袋,連五個鋼镚都沒有。
但可惜我不能打斷她。
她的開場剛說完,臺下便是一陣喝彩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