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輕顫在這注視之中倏而滑過謝邙的脊骨,緊貼孟沉霜的劍鋒于時恍惚抖動了一下。
然而孟沉霜并未發覺,他幾近怔愣地盯著寸步之近的人。
他從未見過謝邙露出這般表情,無涯仙尊沒有怒吼尖叫,可近乎癲狂的怒氣與狠厲卻如烈火般涌動包裹住他,來勢洶洶的戾氣仿佛要將人撕碎。
他更沒有見過謝邙滿頭霜華白發。
但現在一切都呈現在他眼前,謝邙臉上的每一道紋路、每一根眼睫與發絲都分毫畢現,一如胸腔中撕裂血肉的劇痛般真切。
這不是游戲。
“魔燃犀,告訴我,如何進入九泉冥府尋找逝者靈魂。”謝邙再度握緊了劍。
燃犀他現在是魔君燃犀
孟沉霜在密密麻麻襲來的疼痛中勉強思考著,在他銷號之前的時間線里,從來沒有過魔君燃犀這樣一位人物,現在是什么時間,謝邙為什么會滿頭白發,又怎么會抓來魔君燃犀刑訊逼供,非要下那幽冥九泉
“如果你的舌頭也無用,同樣拔了便是。”謝邙冷冷道。
孟沉霜
等等兄弟你睜大眼睛看看,這殼子里裝著的是你老婆
孟沉霜沒時間思考游戲與真實的問題,只猝然要為自己在謝邙面前開口辯解,可當他張開嘴,從喉嚨里滑出來的卻是完全不同的語句。
說別的話就算了,這具身體居然還自動幫他開啟仰天大笑模式。
只見披頭散發、滿身狼狽的魔君燃犀在這一刻忽的嘴角牽起詭異的弧度,青瞳辛辣嘲諷地盯著滿身冰冷的謝邙,仿佛被謝邙的神情逗笑一般,后仰脖頸,全然不顧彎鉤與鎖鏈插得越來越深,在橫溢的血腥氣中對天大笑。
“謝南澶啊謝南澶”他呼喚著謝邙的字,仿佛一段深情的嘆息,緊接著卻換做瘋癲譏訕的暴呵,“命喪誅仙臺之人,魂魄盡散,身死道消,任你上窮碧落下黃泉,天地世間遍尋也不見”
一字字一句句沉重地砸在謝邙耳膜上,他眉心的痕跡越發深刻,手中鹿鳴劍直抵那暴露無遺的脖頸,仿佛下一刻就要砍下這個不知所謂的魔族的頭顱。
可劍下之人卻興奮得顫抖,帶笑死盯住他的神情,不放過哪怕一分一毫,好似要將謝邙的一切偽裝看穿。
逸散的靈氣與劍意攪動謝邙周身風雪,沉靜下落的雪花瞬時被扯入漩渦之中。
錚
劍氣凜然破空
孟沉霜下意識閉上眼,然而意料中的血腥并未到來,飛雪蘭香轉瞬消散,再睜眼,無涯仙尊的玄紺衣裾已然消失在冰洞門外。
洞門緩緩閉合,冰洞深處回歸黑暗,順著劍氣翻飛的白雪重回寧靜,悄然落下,再度掩蓋了烏發、沉鎖與鮮亮透紅的血跡。
不知道為什么,謝邙就這么收劍走了,既沒挖了他的眼睛,也沒拔了他的舌頭。
孟沉霜用力閉了閉眼,重新睜眼時,一切如舊,他沒能結束夢境回到現實,暗沉的天光透過洞穴頂的缺口將他攏住。
系統,解釋解釋。
剛才的一切話語和動作都不是孟沉霜的本意,那些半透明狀的文字浮現在空氣中,一如過去在游戲中走劇情那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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