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邙卻似乎毫不在意這番警惕。
方才他失去意識,最是缺少防備之機,謝邙仍無動于衷,沒有半分殺意。
若謝邙真對他出劍,孟沉霜自覺這是常理之中,絕不會有任何怨懟赍恨。
只是他并非引頸受戮之人,他與謝邙之間的勝負之數,尚不可知。
但就算以他棋差一著收場,他也愿賭服輸。
然而謝邙沒有順遂孟沉霜的心意他好像,不想殺他。
望見謝邙滿頭白發,孟沉霜忽然伸出手,撩起謝邙肩頭垂落的一縷長發,靠近自己鋪散在桌案的頭發上。
夜色深深幾許,明月滑向西方,早已看不見。
冥晦深光中,大雪落滿桌案,蓋住孟沉霜的黑發,大雪滿鬢,恍然一看,竟與謝邙的白發相似相融。
如此這般死生愛恨盡歸彼此也好。
謝邙的手向下滑去,把孟沉霜頭發上的雪掃干凈,青絲重回烏黑,在孟沉霜臉上,歲月仍舊難尋影蹤。
“沒那么難受了”
孟沉霜慢慢搖頭,雪花落進他的眼睛里。
“剛剛我請了位大夫來看你的腦疾,但是他沒看出什么。”
“那便算了。”孟沉霜閉上眼,雪花又落在他的眼睫上,“容我自己好好想想,或許不是腦子的問題。”
大概是22世紀的醫院生活讓他習慣了尋求醫療幫助,但前世今生的記憶,又哪里是醫術所能之事
孟沉霜不愿多談,謝邙俯視著落雪,道“燕蘆荻來凝夜紫宮找魔君了。”
孟沉霜用手指去繞謝邙白發的動作停住了,原本出神的雙目一瞬變得清明“他來做什么”
“他等在骨花閣,還未說。你要見他嗎”
“來都來了。”孟沉霜扶著謝邙的手臂坐起來,頃刻抖落滿身風雪,“我若今日不見他一面,以他的性格,怕是要把凝夜紫宮掀了。”
無涯蘭山上的事讓孟沉霜自己也很想知道,燕蘆荻在過去這七十二年里都在做些什么。
他明明早為他打點好了一切。
孟沉霜下了地正要往外走,卻被謝邙一把拉住“陛下。”
“嗯”
謝邙看他“穿件衣服再去。”
孟沉霜低頭一看,身上這件單薄的絲衫被雪水浸透,緊緊貼住他的肌骨,幾近透明。
“咳,”他尷尬輕咳一聲,“是該穿件衣服。”
為人師表,還是要注意衣冠整齊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