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頂帽子保留了雪域黑狼的頭部外形,往燕蘆荻頭上一帶,黑狼呲出的獠牙正搭在他兩額邊,看上去顯得他也像
匹齜牙咧嘴的小狼。
雪落月下,后半夜的風漸漸止息了,敞開內殿的暗朱色窗欞,寒氣絲絲縷縷地涌進室內,巴掌大的雪片卻飛不進來。
孟沉霜脫了黑色織錦外袍,又只著一件白色長衫衣,靜立窗前,遙望遠處銅樓綠檐。
小柴胡送完衣服被褥,退出銅樓,頂著大雪往回跑。
孟沉霜偏頭蹙眉思索片刻,忽然揮手關上大敞的窗,轉身回到坐在一旁榻上的謝邙身邊,從深青色的袖子里抓出謝邙的手,抱在懷里握了握,隨即疑惑道“也不冷啊”
謝邙的手掌微溫而干燥,一如既往。
孟沉霜于是又一揮袖,赤紅魔氣涌出,將窗戶推開,放寒氣進入。
他松開了手指,謝邙的修長而有力的五指卻一下子翻上來,覆在上面,握緊了他的手。
孟沉霜抽了抽,沒抽動,只能這么被拉著手,在榻上另一邊坐下,兩人的手臂搭在榻中間的矮木幾上,旁邊就是謝邙準備的黑瓷盅。
黑瓷盅的蓋子被揭開,磨碎的羊奶冰已經融化大半,僅剩的碎冰立在碗里,像是乳白色湖泊中的小山,山石正在融化傾塌。
蜂蜜與酒米飄在湖泊里,散發出郁烈的香氣。
孟沉霜似乎沒注意到,還在沉思“怎么燕小花看上去那么怕冷,裹了一身的毛。”
他不知道燕蘆荻怎么就從金丹一躍而至大乘修為,但既已大乘,又怎么會怕魔域的寒風呢
謝邙沉吟不語,他垂眸看著碗里的雪山要化盡了,便用另一只手提起蓋子把黑瓷盅蓋上。
正要推到一邊時,一只素白發燙的手忽然將他擋住。
孟沉霜道“不是說給我嘗嘗嗎”
“都化了。”
“化了就化了。”孟沉霜捏住碗沿,“我還沒有嘗過這樣的點心,好仙尊,你就饒我一口吧。”
謝邙被孟沉霜睜大眼睛巴巴盯著,喉結滾動了一下,最終嘆口氣,松了手讓孟沉霜把碗搶過去。
他挽起袖子遞過去一把銀勺,孟沉霜用勺子攪了攪,把粘稠的蜜攪散開時,發現碗里除了羊奶、酒釀、蜂蜜外,還有珍珠似的糯米小圓子。
孟沉霜先舀了一勺嘗嘗味道,眼睛一亮,而后便鯨飲一般,將整碗糖水都喝進肚子里。
謝邙一直看著他“喜歡”
“愛妃憐我,怎能不喜”
謝邙唇邊似乎劃過一道很輕的笑意,他為孟沉霜擦去指尖沾上的一點蜜糖,開始把黑瓷盅和漆盤收拾起來。
然而孟沉霜的下一句話,卻登時讓他的動作頓住。
“南澶,燕小花怎么會從劍閣出走呢”
謝邙的目光落在深黑一片的漆盤和瓷盅上,手上的動作忽然變得極其緩慢,他被孟沉霜緊緊盯著,片刻之內仿佛芒刺在背。
方寸之間,靜得只剩下杯盞挪動的聲響。
沉默良久,他呼出口氣,腹中醞釀的千言萬語到了唇邊卻愈發難
言,謝邙抬起頭,卻是眼皮一顫。
只見孟沉霜正側身向外,望著窗外的落雪與重重宮殿,似乎從來沒有把審視與質問落在謝邙身上,剛才那段話只不過是一陣同謝邙的絮叨。
不過,身后陡然的沉寂在這時讓孟沉霜回過頭來,他看著謝邙眼底深色,輕疑“嗯你清楚這事”
“嗯。”謝邙的雙肩沉穩下來,連帶著音調也壓低了,“是因為我。”
孟沉霜抬了抬眉“的確會和你有關,畢竟他是想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