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癆死生渾身冷汗,以為謝邙就要把他的眼睛挖出來只是一場幻覺。
孟沉霜暈了過去。
謝邙將他抱起來,準備離開,他對癆死生說“你只管盡快治好他身上的傷,心魔障與命魂煞之事,無需你操心。”
癆死生不敢說話,就這么看著謝邙將魔君抱走了。
夜色轉亮時,孟沉霜從昏睡中醒來,銀渙內殿無人,他運轉魔氣一周天,內視查看心脈,確認從燕蘆荻那里抽出來的一縷魔念都已經被他的魔心嚼吧嚼吧吞噬干凈了。
這天底下的墮魔都曾為人,但魔君燃犀卻生來就是墮魔,一顆魔心十足地怨怒冤厲。
少有魔族的怨念魔障能和魔心匹敵,就像沒有修仙者的澄澈之心能與浮萍劍主道心等量齊觀。
這兩個角色都是孟沉霜在游戲里抽出的人物卡片,除了孟沉霜的操縱之外,不再有更多過往,實在說不清魔君這怨念是從哪來的,只能當做是游戲設計的干擾影響到了這個真實世界。
謝邙在這時回來了,捧著一方深色漆盤,待他放下漆盤,孟沉霜支著手臂坐起來,發現這一回除了蜂蜜羊奶冰,謝邙帶來了一疊半透明色柔軟薄片。
薄片被放在冰塊上,晶瑩可愛。
“這是什么”
“冉遺魚片,聽說味道不錯。”
孟沉霜伸手去拿筷子,謝邙已先他一步拾起銀筷,把魚片夾到他的嘴邊。
孟沉霜不太適應被人喂飯,慢慢張嘴嘗了一小口。
冉遺魚,魚身、蛇首、六足,不知謝邙是片下那一部分的魚肉。
魚肉未經任何烹飪,只是被片成蟬翼般的薄片,味道清甜,略有油脂,入口即化。
“是不錯,據言冉遺魚食之避魘,你應該給燕唔。”孟沉霜又被喂了一片魚肉。
“讓他自己去抓。”謝邙道,“你最近常有噩夢,試試看冉遺魚有沒有效果。”
其實那些夢算不得噩夢,孟沉霜也不介意夢到它們。
孟沉霜想再次提醒
謝邙這件事,但剛一張口,下一片魚肉又塞進來堵住了他的嘴。
肥美清甜的滋味在唇齒間綻開,謝邙的目光凝聚在他臉上,明明很平靜,孟沉霜卻隱約有種動彈不得的錯覺,只能安靜吃肉。
一直到喝完羊奶冰,孟沉霜才終于有了說話的機會“燕小花情況如何”
“徐復斂在給他治傷,沒有性命之憂,但如果不能祛除命魂煞,他就永遠醒不過來。”
“命魂煞”孟沉霜漸漸想起來,那是摻雜在燕蘆荻的魔念之中,沒能被燃犀魔心壓制住的那股氣,“那是什么東西”
“算是怨魂煞的一種,由無歸怨魂聚集而生,但命魂煞更為兇險。”謝邙道,“要形成命魂煞,需要有同脈氏族盡死于非命,生出勃然怨氣,聚集成煞,它們會根據命格追附于僅剩下的一二血脈之上,無論他們行至天涯海角。”
要形成命魂煞,需要有大宗瞬時傾覆滅門之禍,又需要有后人能夠出逃活命。
滿足這兩個條件殊為不易,命魂煞堪稱世間罕有。
“你見過命魂煞”孟沉霜敏銳問道。
“見過一回。時值凌潭應氏叛仙,與天魔族勾結內外,天上都出兵討伐,一時死傷諸多,應氏老祖因此走火入魔,反自屠盡應氏族人,一股命魂煞就此成型。”
“凌潭兵禍。”孟沉霜聽說過這件舊聞,忽然反應過來不對,“你見過凌潭之戰你那時應該才七歲。”
“是,我七歲,你四歲,我還沒見過你,也沒有親眼見證過凌潭之戰。但兩百年后,當年負責勘察匯報凌潭與天魔往來的上一任訊獄督領陳曲風一家慘遭滅口。
“隨后我接任訊獄督領一職,調查此事時,發現了應氏遺孤在陳家滅門案中的蹤跡,我記得他名作應商,身上背負著那命魂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