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練沙眼白一翻,轉了個身,灌口酒繼續睡。
下山時,又碰上幾位想來買酒的客人,也不知他們會被裴練沙的第幾句話罵出去。
孟沉霜和謝邙取了馬,行到桐都中最大的酒樓七寶塔時,靈駒忽然仰頭吃了一口垂落下來的桐花,兩人干脆決定在這里用一頓晚飯。
孟沉霜去拴馬喂馬,謝邙走進酒樓,訂了最頂層唯七的座位,伙計問他上什么菜,他略遲疑了一下,那伙計伶俐得很,問謝邙是獨自來桐都賞花嗎
謝邙道“我與道侶新婚,來這里過桐燈節。”
“好嘞,我給二位安排一桌鴛鴦宴如何”
謝邙頷首“再加一道菜。”
孟沉霜一手提著衣擺上樓時,一手拎著酒壺,謝邙正坐在闌干邊賞景,海風拂動他襟袖,桌上擺滿珍饈海味,恰有兩碟清蒸琵琶蝦。
“你跟酒樓伙計說了什么我上來時,他忽然送了我一壺酒,還對我說恭喜。”
“什么酒”
孟沉霜就著白玉酒壺喝了一口“
嘗著有陳皮的味道。”
謝邙“裴汶嘴碎說過,桐都娶親都喝陳皮酒,我告訴伙計,這回是和新婚夫君一起來賞花。”
孟沉霜挑眉,給謝邙也倒了一杯這陳皮酒“新婚我以為我們算二婚。”
謝邙怔了一下,隨即微微笑道“舊情復燃、盡釋前嫌、重修于好、破鏡再圓,怎樣說都好,總歸比旁人的二婚更添幾分歡喜。”
孟沉霜往他碟里放了一只剝好的皮皮蝦。
謝邙“先吃菜,你不曾嘗過桐都風味,如果喜歡,回去我給你做。”
孟沉霜夾了片魚膾“回去可就沒這樣新鮮的海魚了。”
“那便尋一海港定居。”
孟沉霜向上抬眼,目光輕輕掃過謝邙的臉。
夕日將落時,桌上的菜吃得差不多了,最后只剩下兩盤琵琶蝦沒怎么動。
孟沉霜看了眼坐席四周的隔音陣法,確認無誤后,拉過琵琶蝦開始剝,與謝邙開始聊起上塔來的正事。
七寶塔原是一座佛塔,但裴氏自有神明,無需佛家渡化,這座佛塔慢慢也就荒廢了,后來便改做茶樓酒肆。
如今是桐都城中,除鳳凰臺外最高的建筑,正宜覽望城中一景一物,臨風抒懷。
或者窺探影蹤。
“能追蹤到輸送氣運的那條通路嗎”孟沉霜問。
謝邙遠眺城中盛景,夕日紅光映亮眼底,他蹙著眉“通路深埋地底,我用神識追尋看看,不知還有沒有殘余的氣息痕跡。”
謝邙斂住心神,放出神識探尋。
孟沉霜亦取出枕流山上得來的那顆獸牙,鎖定獸牙上殘留的單薄氣息,用尋蹤訣搜索仇山英的痕跡。
他附了幾縷神識追上去,如有異常,就隨時掐滅尋蹤訣。
裴氏底蘊深厚,大能輩出,須得以謹慎為上。
尋蹤訣躍下高塔,在巷陌之間曲折游走,朝著此去蓬山方向探去。
落日墜入大海,東方天空變作一片墨藍,街頭巷尾的靈桐花在微漠夜色中顯出星辰般的光芒。
各家檐下掛起燈盞,燭火花光將長街映得恍如白晝。
街上摩肩接踵,馬車極緩慢地隨著群流向前,直到靠近此去蓬山。
如云桐花繁茂更勝,但人群漸漸散了,四匹駿馬終于能放開蹄子奔跑起來。
阿耶山于此時睜開眼,看向車窗外連片的紫白桐花。
“大人喜歡靈桐花嗎”裴汶問道,“聽說花不注澤常年冷如嚴冬,很少有花植,不過靈桐花以靈力為生,只要靈力足夠,怎樣都養得活,如果大人喜歡,可以移植幾株回去。”
“長極養的有花,琉璃冠珠。”阿耶山放下窗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