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遮陽傘下面,蒼海一只手攪著杯子里的汁水,一只手里拿著手機,手機不是蒼海的,是正坐在自己對面阿姨的,手機屏幕上是一個中年婦人的照片,她站在蒼海大學的校門口,一臉幸福的微笑。
手中握著照片,蒼海一邊傾聽著對面阿姨的敘述。
“你媽從來沒有忘記過你,以前我們在一起工作的時候,時不時她就會對我們幾個工友提起你來,說是兒子考上了名牌大學,然后又提你留在了魔都工作,馬上要成為一個魔都人,還有了漂亮的女朋友,總之只是要提起你來,她的臉上總是充滿了驕傲……她的這張照片,就是在你學離的大門口拍的,總拿給我們看,要不然我怎么會認出你來”
蒼海現在已經回過神來,對于突然間聽到母親的離世,內心中說是傷心欲絕那有點兒矯情,就算是母子之間,近乎二十年沒有什么聯系,這感情也說不上有多深。
要說完全不難過,那也不盡然,心中還是有點兒悲傷的,或者說是惆悵。
太深刻的感情,蒼海也不會有,現在的蒼海已經不是幾歲的時候,扒著門框直勾勾望著村口盼著母親回來的孩子了,他已經長大了,隨著時間的消逝,母親的印象早已經淡薄了,甚至有的時候他都記不起來母親的模樣了,唯一的印象就是母親離開時候那個留著長辮子的年青背影,在自己的視線中越來越小,直至消失不見。
當那個記憶深處年青的背影和照片上的女人重合的時候,一時間蒼海覺得視線都恍惚了起來,有一種特別的陌生感,覺得這一切都不那么真實。
把手機遞回給了面前的阿姨,蒼海說道:“我知道了,謝謝您讓我知道了這個消息”。
“你要不要去看看,你媽媽……”阿姨說道。
蒼海擺了一下手,打斷了阿姨的話:“不必了,我不想去打擾她的生活,也沒有想著她會來打擾我的生活”。
“孩子,你娘心里其實也苦……”。
蒼海聽了苦澀的從臉上擠出了一點笑容:“有些事情過去了也就過去了,不必糾結誰對誰錯,這沒有意義。好了,阿姨,我要接的人馬上就到了,謝謝您讓我知道這些”。
說完,蒼海站了起來,沖著對面的阿姨笑了笑,轉身大步流星的離開了。
坐在陽傘下的這位阿姨,望著蒼海的背影,長嘆了一口氣,然后站了起來,回到自家的店里。
現在沒什么生意,中年漢子正坐著玩手機,見婆娘回來了,用圍裙擦了一下手,把手機擺到了一邊。
當他看到自家的婆娘一副悶悶不樂的樣子,張口問道:“怎么了?”
“這孩子不樂意去看看美欣,說是事情過去了”。
中年漢子說道:“這也不能怪娃,這么些年她趙美欣關心過人家孩子沒有?人家娃一個人憑著本事自己生活到了現在,想想看一個娃子舉目無親的不知道吃了多少苦頭,孩子心中能沒氣?”
“畢竟母子連心啊!而且這人都去了,還有什么放不下的?死者為大啊”
中年漢子說道:“你別跟著攪和,人家母子之間的事情你跟著攪和個甚,娃就算去上墳,一瞅碑上刻著趙美欣和于傳友,再想起自家的老子一捧孤墳,還不夠鬧心的呢”。
………………
不說這兩口子的爭論,蒼海站到了出站口,看了一下手腕上的表,發現老師乘的高鐵還有二十分鐘才到,于是找了個靠近垃圾筒的柱子,倚著柱子從口袋里摸出了一根煙,點上了慢慢抽著。
這時蒼海的腦子里并沒有想什么,一片空白,總覺得心中似乎有哪里不得勁,壓抑的很,直到一根煙燒完,聽到了小師妹的聲音,這才重新回過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