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一會,他終于掙扎著起身,視死如歸地將桌上的銀錠一個個收了起來。
人可以丟,錢絕對不能不要。
不幸中的萬幸,應長川今早在與定北大將軍商談軍務,暫時沒有江玉珣的事。
他宿醉翹班這一茬,或許勉勉強強可以不予追究。
“江大人,江大人您在嗎”
江玉珣剛剛掙扎著洗漱完畢,正打算再睡個回籠覺,耳邊便傳來一陣敲門聲。
他努力調整呼吸,把門打了開來。
看清門外的人是誰后,江玉珣不由一驚“翁廣你怎么這么快就起來了”
昨日還在發高燒的玄印監,竟然和顧野九一道出現在了值房門口。
翁廣雖已清醒過來,但臉色仍不怎么好看,顯然是還未痊愈。
“幸虧昨日大人救我一命,”翁廣吸了吸鼻子,說著便要朝江玉珣下跪,“要不是您,我怕早已沒了命。”
“千萬別這樣”江玉珣連忙同顧野九一道把人扶了起來,“快先進來吧。”
“是,江大人。”
“你們倆先坐吧,我這里地方小,只能將就一下了。”江玉珣一邊說,一邊隨手給兩人倒了杯水。
值房內陳設簡單,僅書案邊上的蒲葦席能夠坐人。
地方雖小,但翁廣和顧野九都曾是“人牲”,這輩子從來沒有被人如此客氣地招待過。
見江玉珣彎腰倒水,兩人竟手足無措起來“您,您這太客氣了。”
“不過是一杯水而已,千萬別和我不好意思。”說話間,江玉珣便坐到了兩人對面。
玄印監平日里鐵面無私、殺伐果斷,但鮮少這樣“正常”地同人打交道。
為了緩解兩人的緊張,江玉珣隨口朝顧野九問“昨晚擦身的酒還有剩下的嗎若是還有剩余的話,記得好好密封保存,以備不時之需。”
顧野九愣了一下連忙點頭“已經密封存入陶罐了。”
緩過神來的翁廣則把水杯捧在手中,無比認真地對江玉珣說“大恩不言謝,往后江大人要是有什么能用得到我的地方盡管提”
他雙眼發紅,語氣格外認真。
這個時候要是不讓他做點什么的話,翁廣心中恐怕會一直過意不去。
江玉珣也喝了一口水,停頓片刻問他“我昨日看到,玄印監似乎都會使用甑桶”
昨天情況緊急,沒有時間給他多想。
現在江玉珣方才反應過來,圓桶形、雙層腹體結構的甑外表渾然一體,平常人拿到手中,必定要研究上一段時間才能打開。
可是昨晚玄印監將甑桶拿到手后,不等他介紹便非常自然地用了起來。
翁廣連忙點頭“對,江大人您知道的,我們此前多是人牲。身為人牲,自然懂得一點巫卜殉祭之術,甑桶也是那個時候接觸過的”
原來如此。
前朝貴族的“人牲”,大多是自家長期蓄養,并非從外面買來的。
在利用他們祭祀之前,貴族、巫覡也不會白白養著他們,煉丹時常會要他們來打下手。
“既然如此,我有一事需要你們幫忙。”江玉珣一邊說話,一邊放下了手中瓷杯。
翁廣立刻來了精神“江大人但說無妨。”
“用甑桶制酒一事,你們先不要與外人道。”江玉珣先叮囑了一句。
“這是自然”
江玉珣輕輕點了點頭,一邊回憶一邊繼續“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春酒好像是用麥釀成的”
翁廣與顧野九一道點頭“對,春小麥收割之后便釀,故名春酒。”
這個時代北方的主糧還不是小麥,而是粟米。
用相對不常見的小麥釀出的酒,價格相對高昂。
江玉珣拿出紙筆,寫寫畫畫起來“不只用小麥釀出的春酒可以制酒,以黍、粟、稻為原料也能夠直接發酵蒸出烈酒。這幾天你們要是有時間的話,可以試試這幾種糧里哪一種的出酒率高,釀出來的酒味道更好。”
末了將列滿了糧食名稱的紙張遞了出去。
翁廣的眼睛極亮。
他連忙把紙張接過來點頭說“江大人,您就放心吧我們回到駐地便立即制酒。釀出來后第一時間拿酒過來給您嘗味道”
顧野九也跟著一道點起了頭。
江玉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