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玉珣的身體不由一晃。
想起自己方才與應長川亂攀關系,他耳邊隨即“嗡”一聲響了起來。
我就知道應長川絕對聽到了
此時此刻,倒霉慣了的江玉珣在尷尬之余,反倒如釋重負。
如果運氣太好,反倒不像我了。
“謝陛下恩典。”
他緩緩起身行禮,略微艱難地拿起整修案退了下去。
誰知江玉珣正想強裝冷靜向外走去甫一轉身,腳腕便重重地撞在了一旁的矮幾上。
“嘶”
他瞬間倒吸一口冷氣,含淚忍痛半跛著挪了出去。
福無雙至,禍不單行
朝中政事繁重。
幾個時辰后,仔細看過田莊內開荒成果的應長川,終于帶玄印監啟程回往仙游宮。
萬幸的是他還記得江玉珣仍有假沒有放完。
送走天子后,江玉珣終于可以回房補覺。
走進堂屋,他的腳步忽然一頓。
“這是什么東西”
江玉珣略為疑惑地朝桌案走去,輕輕拿起桌上小瓶。
“駁骨散”三字輕篆其上。
就在江玉珣低頭研究之時,田莊柳管事不知從哪里冒了出來“公子,您受傷了”
“啊”
柳管事隨之湊近,看著他手上的小瓶說“公子手中這瓶應不是是活血化瘀、止痛消腫的傷藥嗎”
江玉珣略為心虛地攥緊了手里的瓶子“對方才不小心磕到了腳腕。”
可惡,果然只要丟臉就會被他看到
好不容易得來三天短假,江玉珣也沒有完全閑著。
通俗來說,他那晚的提議,就是把江家田莊變成一個實驗基地。
若想獲得天子的支持,僅憑三言兩語自然不行。
除了陪尹松泉去河道邊勘測外,這幾日江玉珣還將自己關在房間中繪制起了圖紙。
翻車、渴烏、龍骨車這些灌溉工具的結構圖與工作原理,早在一日日的工作中刻印在了他的腦海里。
等回行宮之時,江玉珣的桌案上已積下厚厚一摞圖紙。
黃昏,仙游宮。
金翠耀目,羅琦飄香。
每年夏季入伏前后,昭都都要舉行慶祝夏收的典禮,史稱“歲稔會”。
今年的歲稔會,因怡河潰堤而延期舉行,開時已到了最為燥熱的盛夏時節。
當晚,朝臣、勛貴齊聚于仙游宮的蘭猗殿前。
大半坐于席間,另有一小半曾在應長川裝傷時搞小動作的罪臣跪地不起。
桑公公略為尖利的嗓音,響徹半座宮苑。
他說,恰逢佳節,再加怡河河汛安然度過,皇帝思量再三,決定大赦天下。
聽到這里,跪在地上的罪臣們紛紛瞪大雙目。
原本面無血色的他們,忽像抓到什么救命稻草一般輕輕顫抖了起來。
陛下不殺我們了
應長川善用酷刑重律,單單是“強闖宮門”這一項就足夠殺頭的了
而今,已做好必死準備的他們,卻等來了一個“赦”字。
剎那間,不止這群人,就連其他端坐于桌案的朝臣都不免大吃一驚。
莊有梨還沒到入朝為官的年紀。
但身為勛貴子弟的他,也受邀參加了歲稔會。
聽到這里,莊有梨也不由一驚“陛下怎么不殺他們了”
江玉珣小聲道“這些大臣在朝中原本就和擺件沒有區別,只殺他們、不動他們背后的家族,于陛下而言區別不大。”
說話間,桑公公已將后一半圣旨念了出來。
死罪可免,活罪難逃。
這群有謀反之嫌的大臣難逃苦役,但皇帝念及舊情,仍給予他們悔過改正的機會。
只要交納罰金便可執緩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