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澤方郡所有百姓一樣,無法容忍此人再活于世間。
押著邢治的折柔人雖然沒有聽懂他在說什么,但還是重重地向他膝上踢了一腳。
緊接著,原在此處的邢治也抵不住痛意,“咚”一下跪在了地上。
他的表情正因劇痛而變得扭曲。
可邢治非但沒有求饒的意思,反倒是深吸一口氣用更大的聲音道“且不說丘奇王一心占領澤方郡,背后絕對少不了杜恩利的攛掇。單單從臨陣脫逃一事,便能看出杜恩利本質就是一只養不熟的白眼狼若是將他放走,無異于放虎歸山”
折柔人聽不懂邢治在說什么,但杜恩利卻聽得懂。
馬背上的他突然抬手重重甩了邢治一鞭,并咬牙切齒道“邢公子今日不過是一個階下囚這里哪有你說話的份”
他一下便打破了邢治身上單薄的春衫,并打得一片皮肉外翻。
誰能想本是一名紈绔的邢治竟
然咬牙忍住了痛呼。
隔著大霧,江玉珣看見那抹紅色的身影重重地顫了一下,險些趴跪在地。
接著硬是再一次挺直了腰板。
江玉珣不由攥緊了雙拳,并不由自主地想起了二人第一次見面的那天仙游宮外的小鎮上,同樣身著紅衣的邢治騎著一匹棗紅快馬,他手握酒壺一身醉意。
不知不覺中,邢治早已經變了模樣。
他當然怕死,但是他更怕因為自己而讓杜恩利這種人得以存活于世。
夜色一點一點變深,濃霧那一頭的杜恩利逐漸不耐煩了起來“江大人,我信中說得非常清楚,只要你們愿意放我走,那我便會帶著邢治一路去往海灃國。到了那里之后定會第一時間履行諾言放他離開邢公子也算是為大周賣過命的人,還請您不要再猶豫了。”
多年未曾回過中原的他,話語里還帶著一陣濃重的折柔口音。
但話語里的殺意,卻清清楚楚地傳到了江玉珣的耳畔。
杜恩利的隨從也在這個時候拔出長刀。
寒光在瞬間穿過濃霧,落在了江玉珣等人的眼前。
杜恩利正在威脅江玉珣假如不答應自己的要求,那便當場殺了邢治
“呸”邢治咬牙抬起了頭來。
不等江玉珣這邊回話,邢治就一邊重重地咳嗽一邊笑道“不必管我我若是死在今日也算名垂青史,江大人定要記下我的名字,再將今日之事說給我爹娘聽,告訴他們我邢治絕對不是什么窩囊廢這樣我便心滿意足了”
話音落下的同時,杜恩利再次揮鞭打了上去。
這一邊正好落在方才的傷處,邢治終于忍不住痛呼一聲。
剛才目視前方的他突然轉身,狠狠地看向杜恩利的隨從。
本是名紈绔,且完全沒有習過武的邢治突然耗盡全身力氣猛從地上站了起來,并直直地沖向一旁長刀。
與其成為人質,還不如落個痛快
這輩子吃過美食、飲過烈酒,已經不算虧了。
夜色在此刻變得愈發深。
江玉珣的眼前只剩下漆黑一片。
但此刻他還是從折柔人的驚呼中猜出了邢治現在正在做什么。
“邢公子”江玉珣大喊一聲,下意識就要騎馬向前而去,并命令周圍玄印監發起進攻。
然而不等江玉珣抬手發出指令,他余光便見玄印監統領齊平沙在此刻上前,將一張長弓遞到了應長川的手中。
弓
江玉珣不由自主地蹙緊了眉。
理智告訴他且不論此時夜色已深,什么也看不清楚,單單是眼前這大霧便斷絕了瞄準射箭的可能。
箭尖上的寒光照亮了應長川煙灰色的眼瞳。
濃霧之中,他終于不再偽裝,清清楚楚地將殺意寫在了眼睛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