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周圍有旁人在場,一定會發現方銘的不對勁。
嘴唇分明是勾著的,眼輪匝肌卻沒有絲毫松動。這么直盯著人,莫名顯出幾分詭異。
但全楚悠卻跟沒察覺似的,只是靜默幾秒。隨即同樣勾起嘴角,眼眸微彎“我知道。”
似乎無論方銘打算做什么,都會全力支持。
方銘看了人一會兒,低下頭,繼續在地圖上確認方位。
出島以后,船只一來一回要兩個小時。相比被困在島嶼十來天已經算很短了,但作為等待的一方,總覺時間漫長。
剩下兩名隊員佇足岸邊,望眼欲穿。直到連那小黑點兒也看不見后,才悻悻收回視線。
日上三竿,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太陽也逐漸爬上頭頂。天氣越發熱了,由于身在海邊,更覺潮悶。
話雖如此,隊員們也不敢再去叢林里蔭庇,只找了個大石塊兒后頭縮著。不多時,身前有陰影覆來。兩人抬頭,見是方銘。
“你們包里還有什么。”方銘問。
兩人將背包遞去。
里邊還剩有一些食物和火武器。他們看方銘在里邊翻找,撿出地雷和炸彈。
“你要那些做什么”一名隊員忍不住問,“再過會兒隊長該回來了。”
“我不走。”方銘頭也不抬。
“什”隊員訝異,“你還準備待在這兒”
問題發出,方銘卻沒有解釋的意思,拿起東西就離開了。兩名隊員對視一眼,不知該作何反應。
方銘徑自走近海岸,左右張望過后,朝來時方向走去。
他要去找多余的船只。
薛爍的隊伍是乘船登島的。除非船只被那些漁民破壞,否則應該還藏在這座島嶼的某一處。剛才隊伍急著離開,沒有仔細尋找。而他現在有足夠多的時間,可以沿岸邊轉一圈。
白浪一下又一下沖刷著岸邊礁石,他逐漸遠離了隊員聚集的位置,只剩下他獨自一人。
不,這大概不太準確。
那個人不遠不近跟著他,大約十幾米的距離。既沒有上來搭話,也沒有離開,僅僅是一言不發跟在他身后。
方銘偶有停下,對方也便停住。再邁開腳,對方也同樣跟了上來。走走停停,直到一處棧橋附近。
棧橋年久失修,常年浸泡在水里,大部分木頭都腐朽了。似乎一碰就會徹底坍塌。棧橋周圍立了幾柱木樁,上邊粗繩綁了同樣破舊的船只。
漁船在海面漂浮,搖搖晃晃。
方銘原以為終于找到了軍隊用船,走近才發現,這似乎是漁民的東西。發動機壞了,船槳擺在座椅底下。里邊到處都是積水,拇指大小的螃蟹從邊緣處爬過。
他試探站上船只。漁船立即沉下,又因浮力回歸原位。雖不太安穩,但勉強能用。再看發動機,磨損嚴重。里邊機油還沒用完,沉淀在了最底部。
沒有其他發現,他關上盒蓋準備下船。鞋底卻踩到一
個硬物,撿起一看,是一圈漁線。
“你要用它們嗎。”
聞言,方銘轉回頭。
是全楚悠,在他上船期間靠近了這邊。
方銘不知對方指的是這圈漁線,還是這艘船。
他收起東西“總得找個辦法離島。”
“如果我們能更快解決,”全楚悠道,“說不定能跟他們一起走。”
他們指的是薛爍。
方銘皺眉。
“不是我們,”他糾正,“而且,我不認為我能趕上。”
全楚悠笑了笑,不置可否。
找船花了一些時間。方銘望向來時方向,這個距離,已經完全看不清原來的位置了。
“你該回去了。”他道。
全楚悠“你呢。”
方銘“我還有事要做。”
聞言,全楚悠依然笑看著他,沒有離開的意思。
方銘注視人片刻,接著扭頭朝叢林方向走去。身后傳來腳步聲,大約是跟了過來。他停步,那人也同時停下。
“你該回去了。”方銘音量大了一些。
“不。”全楚悠再次拒絕了他。
方銘轉過頭,動作看得出急躁。
“你可以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小銘。”全楚悠淡淡,“我也一樣。”
“我想要幫你,你明白的吧。”
方銘無言以對。
簡直像是把剛才的反問給拋回來了一樣。
他想要毀了這座島。
這是他的初衷。既然這座島已經異變、島上只剩異形,那么就不應該存在于世上。他既然已經來了這兒,就沒有理由灰溜溜逃走。
毀掉它,這是他活下去的唯一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