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兒芙兒”無論她再喚幾次,姜芙仍舊不理會她。
這下鬧的沈姜氏有些后悔,悔自己方才說話沒有再婉轉些。
正不知如是好之際,牢頭大步朝這邊行來,因得身上掛了許多鑰匙,走起路來叮當響個不停,離好遠都聽得見。
“夫人,時候差不多了,一會兒會有巡查過來換班,您在這里諸多不便。”
經牢頭提醒,沈姜氏自知不能多留,她更不愿意為了姜芙而惹麻煩,她見勸說無果,也只能悻悻離去。
遙遙聽見牢門響動,不多時便又恢復了之前的死寂。
一束光透過窄窗正打在姜芙蒼白毫無半分血色的臉上,獨剩她一人時,終再也繃不住,閉上眼抱著膝獨坐原地嚎啕大哭起來。
自那日她被人從府邸押到此處,她也不知過了幾天幾夜,恍惚中似過了許久,又好似只是眨間之瞬。
她渾渾噩噩,不大相信這一切是真的,更不大相信崔枕安真就拋下她獨自離開了。
畢竟前不久他還說會與她白首,還說有她是他的福氣
怎么轉眼間,就成了這副模樣了呢
身后的傷口自那天起就再沒換過藥,折騰了幾日下來,背后傷口重新繃開,血色順著白色的囚衣直線而下,在背脊處染出一條紅線,血色干涸,又凝成了暗紅色,最后衣料同背后的傷口黏在一處,反復幾次,傷口越扯越大。
背后的痛楚襲來,卻遠不及姜芙心上的傷口半分。
她本以為,自小寄人籬下,終可以與自己心上人在一起,哪怕居所寒酸,哪怕被人監視,她仍甘之如飴,從未抱怨過。
她終覺能在陰差陽錯之下嫁給了崔枕安,是老天給她唯一的一次偏愛,可到了今日她才知道,她姜芙本身就是一個天大的笑話。
她姜芙就是那個隨時都可以被人丟棄拋下的東西。
閉上眼,少時的坎坷,姑姑家的苛待,姐姐們的折辱,樁樁件件她都記得,每日過的是何等壓抑無望她都記得。
后來崔枕安成了她命中的一束光,正是這束光撐著她一點一點長大,也是崔枕安,親手熄滅了這道光。
至此姜芙終于明白,她這一生,不會有任何人疼她憐她在意她,她是一葉飄萍,一株無人在意的野草。
或是她早該死了
心口似被人剜了一刀那么疼,手緊緊扯著心口處的衣襟,用力到將胸前的皮膚都扯得紫紅,仍驅不了那種錐心的疼。
嘶吼、沉鳴,心痛依舊。
她大口大口的喘著氣,仍似脫了水的魚,就像是有一雙無形的長手,緊緊的扣在她的喉管之上。
此刻的姜芙絕望無依,她明明想破口大罵,但是除了哭喊,愣是一個完整的句子都講不出。
只能拼盡全力卻毫無用處的哭喊。
遲鈍了這么些天,姜芙獨坐牢中苦苦支撐,終在姑母來后世界徹底崩塌。
她真的再也撐不住了。
哭聲響徹整間牢房,最后哭的累了,身子朝一側歪去,發出一生沉悶的響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