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兒聽說王崇州受罰后十分驚訝,過去太女從來不會責罰他,但轉念一想他的確僭越了,實在是不得不罰。
生辰日一早,南秀先入宮陪母皇吃了飯。在回去的路上聽到車外鼎沸的人聲,她叫停了馬車,然后下車帶著彩兒去街上閑逛。
四處人流不斷,叫賣聲不絕于耳,天子腳下繁盛的街景便是這太平盛世的縮影。南秀在一處小攤前停下,一整排掌心大小的陶瓷人神態各異,有哭有笑有怒,還有一個仿佛在抱拳討饒。
不知道他消氣沒有。南秀垂眸笑起來。
“您笑什么”彩兒見她笑了立馬好奇地問。
南秀用指尖點著陶瓷小人的額角,說“瞧它們有趣。都買下來吧。”
剛看著彩兒小心翼翼地將這些陶瓷小人收進盒中,付好了錢,南秀忽然又聽到不遠處的街角傳來拳打腳踢聲,期間還伴隨著咒罵嘲諷,定睛一看,被打的人居然還有些眼熟。
同樣被聲音吸引了目光的彩兒也認出了那個人那不是昨日在東宮的趙淇嗎這才隔了一夜,怎么就淪落到被人圍起來打的地步了
在東宮里看到的趙淇身穿華服,相貌堂堂,今時今日卻只穿著粗布衣裳,頭發又凌亂地半遮著額頭,看起來格外寒酸狼狽。彩兒昨日問出他是外鄉普通百姓,被王崇州手下的人帶到了長安,后來她也將人又交到了王崇州的手上,怎么離開東宮后沒有被送回家鄉呢
而打人者南秀也認識。
趙淇被人重重一拳打在鼻子上,鮮血頓時流了出來,被重擊后身形不穩搖晃兩下,有幾滴血濺落到了衛襄抬起來想要繼續踢他的腳上。
衛襄一見到這人的臉就想起馮溪,之前自己被迫去東宮負荊請罪的事雖然已經過去了很久,可被他沖撞后又勾起了那段不快的回憶,所以也是在借題發揮,帶著下人揍他出氣。
衛襄翹了下靴頭,看著鞋面斑駁的血點,厭惡道“舔干凈了才許走。”
“大人饒命”趙淇腦袋發懵,只會不斷喃喃求饒。
衛襄剛準備命人強壓著趙淇給他舔鞋,卻聽到身后有聲音傳來“衛公子真是好大的火氣。”
這道聲音帶著輕慢和譏諷,他聽著就覺得刺耳,還以為是誰不長眼竟敢為這個乞丐出頭。誰料扭頭后發現身后站著的人竟是太女,先是一愣,而后連忙松開了撩著袍擺的手,站直身體小心謹慎地問道“殿下怎會在此處”
他脾氣就算再火爆也是有腦子的,哪里敢頂撞太女
南秀懶得理他,看了看慘兮兮的趙淇,說“起來吧。”
彩兒板著臉看著衛襄等人,代為回話道“你們還不走要等我家殿下送你們么”
如此不客氣的話令衛襄的臉色瞬間變得又紅又白,卻也不敢反駁,只能憋著滿肚子的氣悻悻離開。
趙淇被人扶起,用袖子擦干凈臉上的血跡,瑟縮著低聲道“謝殿下相救。”迎上南秀低眸看向自己的冷淡視線,除了這句感謝,其余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彩兒倒是主動問他“你怎么還留在長安”
趙淇猶豫了一下,硬著頭皮解釋道“不慎被人騙走了錢。”
東宮的人出手大方,給了他一些錢后讓他自行離去。可他貪戀長安城繁華,沿街游逛時不知怎么撞進賭坊了,只用了半夜的時間連外衣都輸沒了,最后還是賭坊老板看他可憐,又施舍給了他一些銀錢。
他本想今日租賃車馬回鄉,然而實在捉襟見肘,在長安城兜兜轉轉許久,神思恍惚間不慎惹到了方才那一群主仆。
旁邊的彩兒忽然開口提醒南秀“殿下”
南秀看了她一眼,又順著她的目光抬眸。
然后看到了齊青長。
齊青長正站在不遠處,他的視線落在了趙淇的臉上,又不動聲色地移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