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的河很干凈,”女人又重復了一遍,“飲用河水的人,會受到河神保佑,身體健康,接受河神賜福,莊稼豐收,衣食無憂。”
男人問“河神”
女人語氣極為虔誠“是我們桃源村的守護神,在河里顯靈。”
男人明顯對這種說法不以為意,打著哈哈道“真有意思,竟然還有這種說法,那我能喝一口嗎說不定喝了這個河水,我回去種地也發財了,就不拖累閨女了,哈哈。”
女人只是淡淡看他一眼,“這種事,心誠則靈,不可玩笑。褻瀆神靈,必遭反噬,輕則疾病纏身,重則危及性命。”
這幾句話不像是鄉村女人能說出來的詞藻,更像是有人給她“灌輸”了某種觀念,而她對此深信不疑。
男人臉上的表情稍微僵了僵,像是害怕似的四處看了兩眼,壓著嗓子問“真的嗎這么玄乎”
女人沉默了一會兒,低聲說道“以前我們村子里有個人,公然辱罵河神,在河里倒石灰、倒水泥,后來莫名其妙地就死了,暴斃山野,村里人報了警,警察也查不出原因,找不到兇手,一直沒找著。村里人都說,他是因為褻瀆神明,所以被神明降下制裁,罪有應得。”
男人沙平哲的太陽穴不動聲色跳了跳,知道她說的人十有八九就是趙洪才。
沙平哲這次是帶著整個刑偵支隊的希望來的,給他們先“探路”。
警方盡量避免跟當地村民正面爆發大規模沖突,以免造成不必要的人身傷亡。信宿說“以毒攻毒”,既然從外部瓦解不行,那就派人打入敵人內部,“溫和”獲取線索。
沙平哲是刑偵隊里最好的人選,隊里的其他人跟他相比都太年輕了,而且一直住在城里,也完全不“接地氣”,很容易引起桃源村村民的懷疑。
沙平哲本來就到了要退休的年紀,破破爛爛的棉大衣往身上一裹,稍微一弓腰,看著就是一個長年下地干活的農民。
村民會提防警察,但是不會太過提防一個“同類”。
沙平哲一臉將信將疑道“會不會是在村子里得罪人了,所以被人報復了”
女人搖頭道“死的那個人叫趙洪才,是我們村以前的副書記,平時里人挺好的,本來是挺和善的一個人,也沒跟人結過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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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洪才還說,絕對不可能讓河神繼續存在下去,之后沒多久就死了。”
沙平哲倒吸一口氣,臉色變得發白,調動畢生演技,表情驚恐又驚訝道“難道真是,河神顯靈了”
女人道“不然村子里就我們這幾十戶人,都知根知底的,真的有人殺了人,警察怎么可能找不著兇手”
沙平哲“那警察是怎么說的”
女人道“警察說,趙洪才是被人謀害的,但兇手無法確定,但是兇手殺了人,不應該拋尸不被人發現嗎怎么會把尸體放到那種地方一定是河神被激怒了,所以才把他吊起來,掛在山上。”
沙平哲心道“兇手恐怕是故意讓村民有這種想法的,通過對生命的敬畏與恐懼反復加固村民對河神的信仰,確實是洗腦。”
女人道“趙洪才的尸體在公安局放了一個多月,我們村長帶著人把他拉了回來,準備下葬。”
沙平哲感覺到一絲矛盾,“他冒犯河神,跟整個村子里的村民都不對付,你們怎么還要把他的尸體帶回來”
女人道“因為村長想把他扔進河里,讓河神親自處理他的尸體,也是水葬了。”
所以,趙洪才的尸體被接回后,并沒有被下葬,而是被扔進了河里,說不定在腐爛之后被魚群吃的干干凈凈。
那么整個村的村民都喝的那些水
沙平哲感覺到了一絲透骨的寒意,同時也感到極端憤怒,還沒來得及說什么,女人又道“不過,后來有人到村子里給他收尸,把他的尸體帶走了,不知道最后怎么處理的。”
沙平哲下意識就想問是誰把趙洪才的尸體帶走了,險些憋住了刑警的工作本能,假裝震驚道“這種不知恩圖報褻瀆神明的人竟然還有同伙嗎”
女人搖搖頭道“說來也奇怪,趙洪才沒有家人,一輩子沒娶,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一個女人,態度還很強硬,說村長不給尸體就報警讓警察來處理,我們村長覺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給她了,后來再也沒見過。”
林載川很早就推測兇手可能是一個女人,而且跟趙洪才關系匪淺,殺李登義是為了給趙洪才報仇
聽到女人的這句話,沙平哲幾乎可以確定,這個為趙洪才處理后事的人就是李登義一案的殺人兇手
明晃晃的線索就在眼前,沙平哲到底按捺不住,假裝好奇地問了一句,“是什么樣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