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棉,去喊爸爸他們回來吃飯了。”廚房里逐漸蔓延出飯菜的香氣,何芳吩咐完云棉后,踮著腳費力但熟練地揭開鍋蓋準備盛菜。
爸爸
這又是一個對云棉來說格外陌生的詞匯。
她站起來,個頭小小的還沒有灶臺高,踮著腳看了眼動作麻利的姐姐,然后聽話的轉身往外跑。
棉棉不是笨小孩,挨過一次打后,她就知道自己一個小朋友不能和大人起矛盾,所以在想辦法救出媽媽之前,她要先乖乖聽他們的話,這樣才不會讓自己挨打。
但那句“爸爸”云棉是絕不可能喊出來的。
她跑到何永弘打麻將的那家人家里,掀開簾子跑過去,等他贏
了手里的牌,才輕聲開口“姐姐把飯做好了,你要回家吃嗎”
何永弘正贏在興頭上,聞言不耐煩地擺手“滾滾滾,臭丫頭片子莫要挨我,別把我牌運給變霉了”
“那家里做的飯”云棉偷偷后退了兩小步。
果然,何永弘一瞬間門翻臉,神色陰沉沉地盯著她“聽不懂老子的話是不是把飯留鍋里,你媽的有多遠給我滾多遠”
云棉轉身就跑。
系統留在她身后憤怒地呸了男人兩口,也跟在宿主身后離開了這里。
“棉棉,你沒事吧”系統有點擔心小朋友會不會被兇哭了,跑出來自己偷偷抹眼淚。
云棉迎著夏日溫暖的風用力搖頭,陽光斑駁的落在小朋友的眼瞼上,她小聲說“叔叔,我想媽媽了”
媽媽從來不會罵棉棉是小雜種,媽媽也不會讓棉棉滾。
系統沉默地蹲在云棉瘦弱的肩膀上,聞言溫聲道“棉棉,這個世界很難很難的”
云棉不懂到底有多難。
她的想法很簡單很純粹,保護媽媽,不要讓媽媽死掉。
在救出媽媽之前,無論她需要吃什么苦,挨多少打,云棉都能忍受的。
飯桌上,云棉碗里只有一碗酸菜稀飯,看不到什么米,菜也沒多少,大多是飯湯,桌子上放著一小碟切得碎碎的小咸菜。
其實是炒了菜的,云棉燒火的時候看到姐姐何芳炒了臘肉土豆,但是因為何永弘和何家榮沒有回來吃飯,所以剩下兩個女娃和何桂枝都不能動他們的菜。
云棉看了眼三人碗里的飯。
何桂枝碗里最多最稠,自己和姐姐碗里都是一樣的湯水。
云棉安靜地吃完了這頓飯,然后幫姐姐撿碗筷去廚房,站在旁邊看著她洗碗。
何桂枝已經去地里干活了,她是這個家里僅有的成年勞力,所以一整天幾乎都沒有空隙歇息。
等她走了,何芳的碗也洗完了,云棉才伸手牽住何芳不讓她離開。
“你又要干什么”何芳覺得妹妹今天特別煩,事特別多。
“姐姐,我餓”云棉仰著臉小聲說“我還想再吃一點飯可以嗎”
“你瘋了”何芳驚怒間門眉頭緊皺“萬一被發現了,你肯定會被打死的”
云棉慢慢在她腳邊蹲了下來,用手捂著空癟的肚子,垂著頭縮成小小一團,悶悶地說“可是大黃都能吃好多飯”
大黃是屋外用鐵鏈拴著的那條狗,兇得很,剛才大黃吃的那碗飯比云棉和何芳加起來都要稠。
“你怎么能和狗比”何芳的話脫口而出“把我們兩個賣了都沒大黃貴重。”
“”云棉仰著頭傻愣愣地望著她,似乎沒想到會聽到這樣一番話。
小朋友不自覺抱緊了自己,皺著臉小聲反駁“可是我們是人呀。”
小孩子好珍貴的,媽媽說每個小朋友都是爸爸媽媽最最珍惜的寶貝,怎么會兩個小孩子賣掉都抵不過一只大黃呢
何芳低頭俯視著腳邊小小一團的妹妹,語氣是一種早已習慣的麻木平靜“人又怎么了,男人和女人可不一樣,我們是賠錢貨,生下來的時候沒有被按在水里淹死都是天大的好事。”
可即使這樣說了,看著妹妹骨瘦如柴的瘦小模樣,何芳抿了抿嘴,還是又拿出一個小碗,小心翼翼從鍋里舀了點混著米和菜的粥。
她看著碗里的飯咽了咽口水,最后塞到云棉手里,干巴巴地說“吃吧,趕緊吃完自己把碗洗了,我要去地里幫奶奶干活了,不許說漏嘴,不然我們兩個都要被活活打死。”
云棉捧著溫熱的小碗,蹲在地上仰著臉蛋,眼睛亮亮地望著她,被叮囑后更是用力點頭,小模樣看著乖巧極了。
“謝謝姐姐我偷偷的吃,不會讓壞蛋們看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