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從老宅離開,江初都弄不清池北暉的意思。
對于他和池南暮的婚姻,池北暉的態度從來不明朗,從頭至尾不反對也不支持,江初一直以為池北暉不滿意。
或許是因為他和池南暮表現得實在疏離,池北暉才會提出讓他們去補蜜月
但最反常的,還得是池南暮竟然會接受這個提議。
今日司機難得休假,池南暮親自駕駛。
江初坐在副駕,額頭抵在車窗,透過玻璃上的倒影觀察池南暮。
高速公路兩旁的照明燈忽明忽暗,暗光打在池南暮下頜分明的側臉,夜色削減掉冷漠感,星光增添了親和。
也就只有在這種時候,池南暮才會有幾分過去的樣子。
下高速時,池南暮側頭看了眼后視鏡,正好捕捉到江初的視線。
“什么事”池南暮單手轉過方向盤,倏然發問。
放在以往,池南暮只會淡淡睨江初一眼,再收回視線,不聞不問,可見今日實在是反常。
“為什么決定去補蜜月”江初直截了當地問。
池南暮收回視線,減緩車速,沒立刻回答,“稍等,我先找個地方停車。”
車子駛進鬧市,順著車燈的痕跡行駛,終于找著個能靠邊的位置。
池南暮掛到停車擋,拉起手剎,確保車輪與路檐平行,才側過身子正對江初。
“江初,”池南暮十指交疊,認真地問,“你認為,我恢復記憶的可能性是多少”
江初答不上來,私心讓他想說是百分之百,但現實卻指向沒有可能。
“我不知道。”江初模棱兩可地答。
池南暮頷首,又問“如果我這輩子都想不起那段記憶,你要怎么做”
江初極度排斥這個可能性,甚至不愿意聽,側過頭以拒絕的態度應對,“我不知道。”
“你打算保持現狀,不出門也不工作,幾十年如一日做羅勒意面,一輩子同我針鋒相對”池南暮直說出江初心里的回答。
池南暮到底想說什么
江初不明白,攥緊安全帶,語氣變得有些沖,“如果是,你又要怎么做逼我離婚”
池南暮微微一怔,而后搖頭,語氣極為認真,“江初,我從沒有想過要同你離婚,但我也不想維持現在這種相處方式。”
這回答出乎意料。
江初懵了一瞬,語氣不自覺緩和,“什么意思”
“你有沒有想過改變現狀”池南暮眼眸深沉,定定望著江初,“你有沒有想過,將我當作一個新的人,重新了解,重新開始,讓這場婚姻,甚至是你的生活重新走上正軌。”
池南暮竟然會提議重新開始
江初難以置信,心下除了震驚,還有些莫名的難受。
如果他同意,他們的關系大概率會緩和,可那就意味著,他認命認輸,要接受池南暮不會恢復記憶這件事。
江初猶豫著不答話。
池南暮卻仿佛看透他的心思,“江初,我說的重新開始,不是讓你完全忘記過去,我只是希望,在我恢復記憶之前,我們可以平和相處,甚至于”
池南暮停頓頃刻,慢條斯理伸出手,同昨日一樣,擺到江初面前。
“可以借用這段時間,嘗試喜歡對方,而不是持續爭吵。”池南暮鄭重地說。
兩年之間,他們針尖對麥芒過數次。
江初從未想過,池南暮竟然會有主動言和的這天。
那雙眼不冷漠了,反而充滿認真。
就仿佛池南暮曾經起誓時那般真誠,只是缺了熾情的愛意。
骨節分明的手擺在眼前,似在誘惑江初把手搭上去,但這提議發生突然,江初還不知道該作何反應。
猶豫之間,池南暮倏地收回手,江初心口猛地一空,下意識松開安全帶,想要握住那只手。
“江初,你可以慢慢思考,我不急著得到答案。”池南暮雖是收回了手,上半身卻靠近幾厘。
清冽的木質香跟著靠近。
江初放輕呼吸,生怕呼吸重了,鼻息會將這熟悉味道吹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