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點。”
“為什么來這么早”
“我不想遲到。”
不想遲到,也不用早兩個小時就來。
江初輕笑,俯下身,離池南暮近了些,“你覺得我該先進門,等十點到了再出來,還是現在就上車”
“都可以,”池南暮頓了頓,又說,“我想你現在上車。”
“行。”江初繞到駕駛座,拉開車門。
砰
車門關閉的一刻,車內的氣氛忽然變得曖昧,空間逼仄,讓兩人挨得更近。
夜色朦朧了月光,四目近距離相對,呼出的氣息推不遠,降落在彼此鼻尖,微熱,濕氣交纏。
池南暮先移開視線,望向前方,卻不想,這樣躲避會暴露發紅的耳朵。
“你耳朵紅了。”江初說。
“嗯。”池南暮抿了抿唇,發動車。
江初觀察池南暮的側臉,“還沒到十點,你不難受”
江初過于重視他的難受情緒了。
“沒關系,”池南暮思索片刻,解釋道,“我會難受,但不是只會難受。我沒有其它的心理疾病,也會像正常人一樣,有別的情緒,不過我現在更多的是緊張,注意力不在計劃上。”
江初不解,“你緊張什么”
“我怕昨天
的吻,就是最后一個吻。”
說這句話時,池南暮的情緒開始低落,江初能敏銳感受到。
心口變得軟乎,看手寫計劃表時的酸澀,再度席卷。
池南暮不是淡漠,也不是個嚴重的心理病人,有和常人無異的情緒變換,會高興,會緊張,只是被框在規則里,不會主動表達。
他們從城中一路疾馳,往海邊行駛,街邊的路燈飛快后移,忽閃忽明。
夜半的海邊幾乎無人,還未到夏日,氣溫低風也大。
車背靠海停。
池南暮支起后備箱,將準備好的毯子撫平,拿了枕頭一起墊在后備箱里。
江初坐到枕頭上,正好面朝翻滾的大海,不備之時,手里又被池南暮塞了杯保溫的熱咖啡。
和從前同樣的照顧行為,場景卻不甚相同。
“這些東西,都在你昨天做好的計劃里”
江初汲了口咖啡。
到了海邊,池南暮更謹慎緊張,斟酌片刻才答出一個“嗯”。
“那你以前在我面前演戲時,也會先偷偷做這些計劃”江初又問。
“是。”
得到最重要的回答,江初心里最后的不確定感,也全部消失。
正如江溪的質疑。
池南暮不是編劇導演,更不是演員,再會裝,再會演,也不可能在無經驗的前提下,塑造出一個完美的角色。
他喜歡的那個虛假角色之所以生動,至少有一半,又或許更多,是源于池南暮本人的習慣。
江初放下咖啡,不看海了,而是望向池南暮,“你現在想聽答案嗎我考慮好了。”
“你說,無論是什么答案,我都接受。”池南暮盡量平靜地說,但是眼里的不安無法遮擋。
“以后你都別再裝了,我們從零開始。今天,就當作我們認識的第一天。”
海浪聲在遠處起伏,燈塔上的遠燈四處掃射,偶爾掃過來,仿佛打在舞臺上的一束光,光明到耀眼,
江初主動伸手,凝視池南暮的眼睛,沒有初遇時的小心翼翼,只有篤定,“池總您好,我叫江初,在沉沒里飾演男二號。”
世上沒有時光倒流,但他們可以在任何時候選擇不同的路。
彎路固然痛苦,但如果路的盡頭平坦,也有江初,池南暮想,那就沒關系。
池南暮回握住江初的手,眼睛微紅,喉頭哽咽,“您好,我是池南暮,是雁行娛樂的首席執行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