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性催促著他做出挽留,但是理性卻驅使著他希望那個人盡快遠走。
雨宮清硯回來的第三天,諸伏景光第七次問出了這個問題“你準備什么時候走”
與他并排走著的人漫不經心道“想走的時候。”
那個人并不把他已經溢于言表的催促放在眼里,沒有不滿,沒有反問,只是一次次給出一個敷衍的答案。
聽到熟悉的回答,諸伏景光沉默下來,繼續向前走。
雨宮清硯依然喜歡漫無目的地在街道上散步,也依然會隨便在某個公園或者某段路邊的長椅坐上不知道多少個小時,他過去能做的至多只有在結束任務后去尋找那個人的蹤跡然后帶著那個人回到安全屋,現在竟然有了能與那個人同行的時間。
在對雨宮清硯產生模糊的感情的初期,他曾經學著那個人從黑夜走到黎明,又或是在夜幕降臨后在公園獨自靜坐幾個小時,他想解開自己的困惑,也想解讀那個人的行為,但是最終都沒能得到答案,只是在徒增煩惱。
而現在,他所說的每一句話、所做的一切,似乎也依然只是在讓自己徒增煩惱。
終于,在臨近家門時,諸伏景光率先停下了腳步。
“清硯。”
他試圖叫住那個仍舊在向前走的人,但直到他忍不住追上去握住前方對方的手腕時,那個人才堪堪停下腳步。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立在家門口的那盞路燈今晚似乎尤其明亮,以至于那個不緊不慢地轉過身的人的每一個動作、身上的每一處細節都格外清晰。
三天來,這是他第一次將那個人看得如此清晰,這并不難解釋,畢竟這也是三天來他第一次真正與那個人坦誠地面對面交流。
在很久之前他就明白,其實他與雨宮清硯之間并沒有什么共同話題,他們個性不同、理念不同、經歷不同、立場不同,本就很難找到共同語言。
但同樣是在很久之前,只要能與那雙如森林般靜謐的眸子稍微對上視線,兩個人相視而笑時,不需要任何言語,似乎一切問題都能迎刃而解。
“三年前,你殺死的那個臥底把收集到的情報備份在了一個u盤里,他沒能得出結論,所以并沒有直接把情報傳回組織,后來組織找到了那個u盤其實已有的情報并不能百分之百確定我有問題,不過即使只是有嫌疑也已經足夠組織動手了。”
雨宮清硯點點頭,看起來對他的講述并不感興趣,只是隨口回道“哦。”
諸伏景光頓了頓,繼續說道“一直沒有機會親口對你說這聲感謝,如果不是有你在,或許我的身份會更早暴露,也可能我三年前我就已經死在了那個天臺。”
就像他預想中的那樣,他覺得刻骨銘心的東西在那個人眼中并沒什么所謂,那個人只是笑了笑,并未表現出什么額外的反應。
諸伏景光還能清楚地記起那一晚雨宮清硯身上籠罩著的壓抑,他知道那并不是因為他的瀕臨絕境,而是因為有其他令他無法讀懂的原因。
他們的世界并不相通,只要雨宮清硯想離開就可以隨時抽身,而那個人也的確已經這樣做了。
三年來,他將回憶收進心底不敢觸碰,但是他的掙扎和克制在那個人眼中都不值一提。
就像是只有他自己被困在了那段記憶里,自以為已經走了出來,但只需要一點點契機就隨時有可能回到。
沒發生變化的是雨宮清硯,被困在了原處的卻是他。
諸伏景光沉默了許久,最終苦笑著嘆息道“真不愧是你啊”
“很早之前我就告訴過你,上了天臺,前面就沒有路可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