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大概會砍斷這棟大樓吧。”乙骨輕描淡寫說。
“哈哈,有些大手筆了,這棟樓可是很貴的。”
“這也是在拯救床上那位先生的生命,放著他被森醫生折磨也太說不
過去了。樓里也沒有其他人,等樓坍塌,咒靈祓除,我會把你們都救出去的。”
“你說得好篤定哦。”
“因為我能做到啊。而且”乙骨憂太頓了頓,“一直考慮著「死」,因為其實你也想「認真」地活吧。”
那個時候太宰治的心臟如同被昨日的二手陽光照射那樣,被貫穿了。
那壓倒性的自信所帶來的生命鼓動,對于他這個只想浸泡在死亡奔流中的生命,簡直是無妄之災。
像只要有鏡子陽光就能鉆進來一樣。
只要有這個人在,自己想要死掉,恐怕是非常非常困難的事情。
而也是此時,太宰似乎找到了一項能稍微停下死亡念頭的「工作」。
如何去死。
如何在這個人干涉下死掉。
他一直都是這樣生活的。
森先生總是丟給他大大小小麻煩瑣碎的事情。
也不管他的年齡來應付那些事實在是太駭人聽聞,只是用「我會調制讓你如愿以償的藥劑,所以姑且幫我一個忙吧」作為誘餌。
其實也沒有那樣心動,只是找不到別的事情做,所以也就以「死亡」為目的暫時找事情勉強「活著」。
我本想隨著碼頭的黑尾鷗一起去到海浪盡頭。
可那天下了雨,黑尾鷗嘶鳴的聲音太難聽,所以我還是先活到明天吧。
我本想在書本里尋求一個如針劍、雷電貫穿全身一般能感受到連背脊都顫抖的震撼死亡。
可那天診所外的花苞冒了頭,再過一個禮拜或許就能看見這條骯臟巷道唯一的花了,所以我還是先活到下個禮拜吧。
我本想這個冬日就死去的。
可最近拿到一套鼠灰色細條紋的麻質和服,是適合夏天穿的和服,所以我還是先活到夏天吧。
太宰治的生命,就是用這些無趣的碎片拼湊出來的。
今天,昨天,明天,每天都是同一天。
我本想現在就死掉的。
可這個用并不惹人厭的自信語調說這話的人,乙骨憂太在第一次見面就展現了親近又熟稔的關照,并非刻意而為,只是融進了他性格的一部分。
森先生有很多次想他,「你為什么想死」。
雖然沒有問出口,但那種帶著顧慮的疑惑是真實存在的。在太宰眼中透明得跟直接問出口沒什么區別。
乙骨憂太跳過了這個無趣的問題因為其實你也想「認真」地活吧。
什么算「認真」
尋找一個沒人能準確說明的「活著的意義」算認真嗎
太宰治不知道。
他此時只是感受到了掠過背脊的寒意,是由這個全然友善的青年帶來的。
“我不知道。”太宰治說。
乙骨“這樣啊。”
“但是我不會讓你解剖的。”
因為話題一下子又變回到之前的拉鋸戰階段,乙骨有些驚訝。
“不能總是給我拋出一些為難的問題,你也得嘗嘗麻煩的滋味吧,憂太。”
太宰掙扎著晃了晃,“我快因為腦部充血死掉了,你總不能切掉我的腦子然后治療,我也拒絕這種違背人權的決定”
“你能這樣想真是太好了。”
乙骨仿佛看透了這些話背后的想法般說道。雖然是一貫以來的平緩語調,卻又帶著明顯的暖意。
太宰別開臉,似乎覺得難為情。
“不過也得警告一下咒靈,不然在拼圖期間還來打擾,心情是真的會變得非常糟糕的。我可不想讓森醫生岌岌可危的醫術還受到這些影響。”
他說著,抽出了背后的長刀“剛剛才麻煩了里香,所以這次得自己來才行啊。”
說著,他揮出了長刀。
巨大的轟鳴炸開
宛如天崩地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