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滿樓幫她將綁著的發帶扯開,用圓滑的木梳順過兩次頭發,又用細細的梳子梳過,才伸手拿走水瓢,讓她閉上眼睛,給她打濕頭發。
怕水沖進耳朵難受,君子伸手給她擋住耳朵,再將水慢慢倒下來。
耳邊嗡嗡一陣響,溫熱的手掌心才拿開,將洗發的木槿葉紗包浸上水,慢慢揉出豐富的泡沫來,弄到頭頂發絲上。
木槿葉的味道很清爽,葉蟬衣覺得聞起來還不錯。
一雙足以將她整個腦袋包起來的手,溫柔在她頭頂上,用指腹細細按著。
葉蟬衣差點兒舒服得睡過去,往后倒的時候,被溫雅君子輕輕摟住。
“困了?”花滿樓垂眸看她有些泛青的眼底。
“沒有的事情。”葉蟬衣一口否定。
要是她說一句“困”,這人等會兒肯定只安安靜靜摟著她睡覺。
她已經看透了!
花滿樓失笑,繼續替她按揉著頭頂,將木槿葉揉出來的泡沫沖洗掉。
他伸手拿布巾,將她頭頂和臉上的水珠擦掉,把人輕輕按在自己肩膀上。
“你趴一陣,我抱著你,幫你洗洗發尾。”
葉蟬衣巴不得。
她伸手就抱了上去,枕著君子肩膀,感覺發尾被溫柔對待,輕輕晃蕩在水面上。
明明沒有扯動到頭皮,可葉蟬衣還是感覺頭皮一陣舒爽,整個人昏昏欲睡。
花滿樓替她濯完發,直接幫她將發絲上的水擠走,用布巾包裹起來吸水,再用發帶重新挽起來,給她用茶油籽做成的膏護養頭發。
“衣衣?”君子側頭,在她臉頰上親了一下,“我幫你簡單搓洗一下,先回去睡覺如何?”
幾乎要睡著的葉蟬衣迷糊道:“不行,要洗干凈。”
溫雅君子無奈,但是有求必應,像是抱著個大型娃娃一樣,用布巾給她搓洗干凈。
迷糊的葉蟬衣也乖巧得不像她自己,讓擡手就擡手,轉一邊就轉一邊。
還沒有娃的花滿樓,生生體驗了一回當爹的感覺。
其實……還挺幸福的。
溫雅君子將人抱著出水,用布巾裹著擦干,再放到榻上用被子蓋著,使內力將她頭發烘干,按這迷糊著還要涂這個涂那個的人吩咐,給她伺候好。
花滿樓將掌心的不知名乳液,涂抹到葉蟬衣每一根手指頭。
她已舒服得發出綿長的呼吸聲,睡著了。
溫潤君子失笑,低頭在她額角親一口,才跑去打理自己。
葉蟬衣夢中也惦記著什么,恍惚感覺自己被抱著,上上下下漂浮在海水上一樣。
她乘船了?
迷迷糊糊中,她睜開眼睛,看到一片衣料,漫天繁星。
鼻子間熟悉的香氣,讓她很快又睡過去。
抱著她放慢腳步回屋的花滿樓,頗有些哭笑不得。
一覺睡到平旦時分過去,天色還昏暗。
她驚醒過來。
身旁被窩還溫熱,君子人卻不在。
葉蟬衣穿著一件荷塘月色的藕色小衣,挑了一件蟬翼般清透的水色紗衣披上,出門往書房走去。
書房桌案上,亮著一盞彩繪陶土瑞獸燭臺。
橙黃光線將君子臨窗的那張臉,照得格外溫潤清朗。
葉蟬衣起了調-戲的心思。
君子聞聲擡望眼,落到回廊轉折處的人影身上。
對方衣衫輕薄,眉眼清冷,疏疏淡淡立于扶蘇花木旁,像極了剛化形的花妖,尚且不懂人間情愛。
下一刻,花妖就翩然落在窗前,成了撩人的狐妖。
“好生俊俏的書生……”清冷的眼似是高高在上無情無欲,俯瞰世人;曼妙曲線若隱若現,藏匿紗衣之下,微涼的聲線也染上清晨薄霧的水汽,有些潮潤。
前者使人想要頂禮膜拜供奉高臺,后者使人心神搖動難自拔。兩者結合,令人有種想要將清冷揉碎共沉淪的微妙心理。
花滿樓喉結輕動,臉上溫潤卻自如。
燈火落在君子眼中,明明滅滅。</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