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伎最擅長的就是窺視欲念,她習慣于看穿他人的邪念后尋找破綻,她也用這一招殺死了數不清的偽君子,配合上術法幾乎是百試百靈,可此時此刻,在這個男人的身上,她卻什么都感覺不到。
“你唱得是哭麒麟嗎我以前應該聽過的。”來客不僅忽視了歌伎幾乎袒露的身軀,還禮貌又溫和地點評,“感情充沛,節奏強勁,是一首好歌。”
隨即他又輕輕地嘆了口氣“你應當知曉我是為了什么而來的有遺言嗎”
雖然歌伎早就知道她必死無疑了,但此時此刻她還是感到了荒謬讓這樣一個人來殺她她何德何能
短暫的怔忪后,歌伎回過神,立即紅了眼眶,她順勢跪坐在地上,我見猶憐地仰起頭“我瞧軍爺不是是非不分的人,為何一定要殺我”
“是,我確實犯過殺戒,但那些都是強盜賊子,再不濟也是作踐人的負心漢,我又有什么錯呢”
這話說得九曲婉轉又催人淚下,但欄桿后執掌生殺的男子卻不為所動,他只是沉默又悲憫的望著歌伎可就是這堪稱溫柔的眼神,卻讓歌伎再也哭訴不下去了。
“阮煙雨,秦淮湘縣人氏,今年四十八。”男人定定地望著歌伎,眼神清澈,他朗聲宣讀,“若干年前你被妖魂寄宿,從此以取人性命為生,有證可查的兇案共三百六十七起,受害者多是無辜百姓,其中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孩童不可計數。”
妖伎的笑容消失了,它沒料到時隔多年,那個叫人痛恨又懷念的本名還能再一次在耳邊響起,還是人類時的記憶涌上心頭。
“你以為你是什么正義之輩嗎”歌伎不再偽裝,它猛地站起身,一腳踢開小鼓,那美艷的臉上浮起兇狠扭曲的神情,“你們這些彩皮狗又有什么資格來定我的罪”
“是的,我沒有。”男人竟頷首贊同,但隨即他補充道,“我從來都不是什么審判者,但我卻有執法的責任,阮煙雨,你已經與妖魂同化,我必須在這里斬除你。”
歌伎一愣,破口大罵“執法好一個笑話,原來你們四神衛也有秉公執法的責任”“你們不過是最卑鄙的朝廷鷹犬,誰不知道你們是為了什么涉足江湖說得再好聽還不是鏟除異己、草菅人命,跪在地上舔著主子的腳,那滋味必然極妙吧”
這話聽著極其刺耳,但它還真不是憑空捏造的,男人沉默片刻,沒有反駁,只鄭重道“四神衛惡名昭彰不假,但我可以和你保證,我麒麟衛只斬妖除魔,必不冤枉無辜。”
話音落下,男人從二樓一躍而下,他手中的短刃像是活了過來,清脆的綠影流星般墜落
漣湖中央的樓船突然垮塌,而隨著轟然坍塌的聲音炸開,華美的船只上冒起黑煙,竟是被人在內放了把火。
奢靡的樓船被一把火燒了個干凈,要知道這樓船可是漣湖紅船中的魁首,它的背后是兩江布政使,而現在卻說毀就毀,竟沒有一個人敢多問一句。
是啊,誰敢呢這可是四神衛辦事
河岸上,一位披著青黑衣袍的武士望見這一幕,悄悄地松了口氣,隨后一臉事后諸葛的樣子感慨“總算是毀了,看來這一次也十分順利虧得那群小孩子怕成這樣,哼,自己沒見識也就罷了,還在西局面前丟了份,這世上難道還有咱們麒麟衛斬不掉的妖嗎”
這位武士的同僚們也穿著清一色的土綠,各個精干兇悍,其中有人應道“那是當然,也不看是誰出手這天下就沒有比咱們督衛更厲害的人了,再來三個妖伎也是一樣的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