徽連山礦場,一場大雨沖刷著地面上的灰土,持續的挖礦聲在雨中停止了,靜謐得仿佛無人存在。
灰眼的傀儡人們失去了控制他們的力量,石頭似的立在雨中。
室內武勁幾個坐在椅子上、趴在桌子上陷入昏睡。
昏暗的房間里,于光也躺在床上安然入睡。
無數黑色絲線縱橫交錯,將床邊的空間包裹,和外界割裂。
于音倚在床邊,用一種占有的姿勢攏著沉在蜃夢中的大哥,自己也微微閉著眼。
蜃夢是幾年前在田臺鄉采珠場,吞噬了貝鬼后得到的能力。
只是貝鬼太弱,制造蜃夢的力量迷惑不了大哥,也困不住意志頑強的修士,就像個雞肋,于音沒有用過。
直到他前不久再度吞噬了龍女,蜃夢這個能力意外被增強。
恰好又遇上大哥難得的疲倦虛弱,于音便蠢蠢欲動,嘗試著使用了,沒想到順利地迷惑住了大哥。
他該怎么對大哥呢
用那些無理取鬧卻親昵自然的話語降低他的警惕心時,于音就在思考這個問題。
這樣難得的,把大哥困在蜃夢中的機會,要做些什么才好
腦海中不是沒有出現更加惡毒的念頭和更決絕的手段。
但是因為于光放開血絲,任他綁縛的行為,那些更加糟糕的念頭,就在他的目光里消退。
我要怎么做
于音就像是對著垂涎許久的美味,卻不知道該如何下口那么苦惱。
當他順著心意沉入蜃夢,看到下意識演化出的蜃夢里,是他即將和大哥成親。
于音忽然笑了,原來只是這樣。
比起更加明顯的身體欲望和妖鬼本能對于光力量的渴望,他內心深處更希望的是這個。
希望成為對于光最特殊最重要的人,希望這個永遠走在所有人前面領路的人,能看向他,永遠陪伴在他身邊。
唇邊帶笑的于音,將睡夢中的大哥擁得更緊,唇若即若離地貼著他的面頰,拖著他沉入更深的蜃夢。
如果在現實中不愿意給于我想要的,那就一直在我的蜃夢中。
于光站在桌邊,翻動自己的記事簿。
他習慣記錄一些比較重要的事,還有自己的經歷感悟。
這本記事簿里,因為前往茶州空了一段時間。
他回來后做了些補充,茶州經歷的事在上面有簡單記載,對茶州城的后續處置和他記憶中也對得上。
完全符合他的記錄習慣。
于光翻著記事簿,和自己記憶中對照,沒有找出什么異常。
合上記事簿,他走出門,大家都很忙碌,但也很高興。
往常遇到什么事,大家都會來找他拿主意,但在婚事上,他作為當事人,反而被排斥在外,拿主意的變成了班影和裴文覺幾個。
和他一樣閑的,還有婚禮的另一個主
角。
于音坐在院子里的棗樹下,手里拿著一把黑色大剪刀,正在剪紅紙。
充當他眼睛的灰眼貓趴在桌面上,豎著耳朵兩眼瞪圓地瞧著他剪紙的動作。
于光第一反應是這小子竟然主動坐在外面曬太陽。
棗樹擋不了太多陽光,于音坐在那,半邊身體還在陽光底下。
若是往常,于光不催促,他只會坐在屋檐下,或是躲在房間里。
“咔嚓、咔嚓。”大剪刀一下又一下剪著紅紙,發出細微的聲音。
于光看到他嘴邊的笑,走過去,手掌按在他腦袋上揉了下“這么開心嗎”
站在檐下看了會兒,他一直在笑。
“過兩天我們就要成親,當然高興。”
于音把那堆紅紙剪得七零八落,一地碎屑。
再看旁邊那幾個完成品,看得出來他有認真嘗試,但剪的成果只能說差強人意。
那個喜字被他剪得缺胳膊少腿的,一看就不能用。
于光旁觀了他剪紙的過程,問“用貓的眼睛看,剪紙不方便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