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縫獨眼里的眼珠又多了數個。
它心里浮起幾絲疑惑。
怎么感覺這個奇怪的家伙,身上沾染的這個世界的氣息,好像越來越少了就好像他不是這個世界的人,隨時隨地就要消失似的。
不可能。
天縫將這個想法拋出去。
只要是出生在這個世界上的人,就不可能完全脫離這個世界的氣息。一旦跟這個世界的氣息聯系完全消失,就會被排擠出這個世界。
它不知道寧刃確實不是這個世界的人。
也不知道,寧刃此刻跟這個世界的聯系越來越弱。
他降生在這個世界上,本來就是要蘊養靈魂,借這個世界的身體好好長大,他最大的羈絆,來自于血脈至親,知己好友。
這些羈絆讓他被世界承認,可以留在這方天地。
但他逆流而來,羈絆都在未來,夜鷺尚在沉睡。
血脈羈絆無法留下他。
遺忘的記憶也無法留下他。
寧刃的神情越來越淡漠,他的呼吸在減弱,生機也在快速流逝,感知也越來越弱。
他腦中傳來系統的聲音,但是聽不真切了,隔了一層膜一樣。
他被重新洗刷成一張白紙,過往形成的二觀,對與錯,善與惡,全都悄無聲息消失。
好像是初初來到這世間。
心眼倒計時一分鐘。
鳥族。族地。
原本慢悠悠旋轉著的姑獲鳥蛋不知道感應到了什么,陡然一顫,一股無形但強大的波動從蛋中擴散出來。
一米、十米、百米到寧刃身邊的時候,力量層層削減,變成了一縷吹拂耳畔的清風。
寧刃莫名停了下來,循著風吹來的方向望去。
或許是他的停駐,讓周圍的人誤會了什么,漢子鼓足勇氣,小心翼翼的靠近了這個渾身淡漠的青年。
漢子的發音蹩腳,“寧先生,是不是喜歡這里”
“這都是我們種的田,麥子田,豐收的時
候金燦燦的可好看了。”
寧刃此刻站在一片燦然麥田中央田埂上,麥子金黃,全部成熟,他們在地里豐收。
漢子緊張的擦了擦手,遞上一個用麥梗編制的王冠。
“可以、可以給您戴上嗎”
寧刃默不作聲,沒有拒絕。
漢子眼中閃過欣喜,但是他不敢靠近,大家都知道寧先生潔癖,他身上都是泥巴。漢子環視一圈,看見了今天剛換了新衣服的自家崽子,一個大手撈起來,把麥冠遞給幼崽,“你給寧先生戴上,小心點。”
心眼倒計時二秒。
漢子舉著幼崽,幼崽舉著麥冠,軟乎乎的小手鄭重捧著,戴在了寧刃的頭頂。
心眼倒計時0秒。
寧刃怔然,他眼前仍舊是黑的,卻看見了一條磅礴的,縱橫過去和未來的金色的河流,河流里翻涌著無數細小的流光。
流光飛散出去,變成細小的光點落在這片大陸許許多多的生靈身上。
有白象族、鳥族、長尾猴族甚至一些只有微弱靈智的動物。
萬年前、萬年后。
所有對著神許愿過的生靈的聲音,跨越時間,都匯聚在這條金色的河流中。
一道又一道暗含著期盼與希冀的聲音響起,或年幼,或年長
“我希望我可以快快長大,照顧阿爹阿娘。”
“想聞光活的長長久久,我是植物,如果真的有蒼天神明,請把我的壽命分二分之一給聞光,再分二分之一給老師。”
“我好想小姑可以活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