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司星怒氣橫生抬頭瞪過去,見到來人,小臉瞬間煞白,背后冷汗涔涔。
是鄭劭。
他怎么會在這兒
“這什么”鄭劭別開沈司星的胳膊,劈手奪過他手里的存折,戲謔地嘁了聲,翻開來一看上面的數字,臉色肉眼可見地冷淡下去,“你爸偷摸給你錢啊”
鄭劭體格比沈司星壯實太多,一米八八的身高,一根胳膊有沈司星兩倍粗,手肘架在沈司星肩上,另一手將存折高高舉起,沈司星就是想跳起來搶,也無濟于事。
沈司星抬起手背,抹一把人中沁出的細汗,語氣生硬“還給我。”
鄭劭流里流氣的,反戴鴨舌帽,胸口的克羅心十字架項鏈晃晃悠悠。
難得見沈司星硬氣一回,鄭劭覺得稀罕“喲,不就這點錢嗎還沒我一個包一雙新鞋貴,寶貝得跟什么似的。我說你爸也是摳搜,在外頭養個親兒子也不出手大方點,搞得跟我媽故意虐待你一樣,他媽的。”
鄭劭不提沈家河還好,把這些錢歸到沈家河頭上,沈司星就像被踩到尾巴,一雙淺色瞳孔瞪得溜圓,干巴巴地說“不是他給的。”
話甫一出口,沈司星就知道要糟。
鄭劭成績稀爛,但對沈家的錢素來精明,一聽這話,眼珠子就斜過去“不是你爸給的,還能是誰”
他抬抬眼皮,細細咂摸一番沈司星的樣貌,五官分開來看都不錯,眼型秀氣,眼尾圓鈍下垂,鼻尖小巧上翹,唇線優美,湊到一塊兒卻融合出一種陰惻惻的氣質,整個人像蒙了一層霧,晦暗不清。
沒胸沒屁股的,能干什么鄭劭大惑不解。
鄭劭粗魯的目光讓沈司星屈辱至極,發絲根根倒豎,恨不得把鄭劭活吞了。
可他臉上依舊淡淡的,把情緒藏在低垂的眼睫下,像是什么都不在意,風一吹就會飄散了似的,唯有指尖在微微顫抖。
他們兩個杵在銀行門口,招來路人注目,沈司星無地自容,想跟鄭劭撕破臉,又怕他把事情鬧到沈家河夫妻跟前,到時候他沒法解釋清楚錢的來路,那才真是麻煩大了。
“跟你沒關系。”沈司星深吸口氣,語速輕緩,“你想拿就拿,跟沈家河告狀去吧,我無所謂。”
話畢,沈司星松開手,拉好書包拉鏈,步下臺階作勢要走。
他這么瀟灑,鄭劭反倒沒了趣兒,手一松,紅彤彤的存折本就落到人行道上。
沈司星停住腳步,頓了頓,隨后彎下腰把存折撿起來,撣干凈上面的灰,塞回書包里。含垢忍辱的感覺像螞蟻一樣,沿著他清瘦的脊背往上爬,啃噬著他的皮膚,又癢又痛,畢生難忘。
“鄭劭。”沈司星驟然轉身,仰頭望向他名義上的哥哥,嘴角往下撇,瞳孔亮起一圈妖異的鮮紅,“晚上早點睡,別熬夜了。”
“嗯”鄭劭挑了挑眉毛,“這時候想起來我是你哥,想關心我了怎么,要跟我借錢啊”
沈司星眸底劃過一絲譏諷,渾身的尖刺如有實質“快中元節了,我們家那房子不干凈。”
“扯雞掰蛋”鄭劭想起午飯時的怪象,駭然失色,但依然死鴨子嘴硬,“沈叔叔請大師來過,我媽才懷上的孩子,怎么可能不干凈你他媽的瞎說什么找死是不是”
沈司星聳聳肩,不置可否,見鄭劭動怒,輕笑一聲跑開幾步,才扭過頭來,嘴唇一張一合,對鄭劭做了個口型“記住,十二點前睡。”
話撂下,沈司星也不管鄭劭有多毛骨悚然,沒事兒人一樣鉆入人群,跳上回程的公交車。
鄭劭汗毛倒豎,站在銀行大門前跟石獅子似的半天沒動彈。直到保安當啷一聲鎖上大門的鉸鏈,高聲叱問“你干什么的”他才如夢初醒,腳步虛浮,招手搭上的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