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司星臉頰杵著筆蓋,擠出酒窩,莫名其妙地看晏玦一眼“不然呢”
“算了啾,你好好復習吧,再過兩周就高考了。”
沈司星輕輕嗯了聲,心中索然。
那個人離開過一次,他應該習慣了才對。
接下來一段時日,沈司星埋首伏案,盡力專注在最后一輪復習查漏補缺上。
他眼下掛著黑眼圈,面無血色,總是昏昏欲睡,讓班主任老郭和蘇芮好不擔心,以為他為了考大學這么拼命,覺都不好好睡,幾次建議他去醫務室或者醫院看看。
可是,沈司星去了兩回,都說他是睡眠不足,或者低血糖,也查不出別的毛病,等老郭再問,就懶得再去了。
他體質一直說不上好,身子骨弱,常年受陰氣侵擾,高
三壓力又大,
,
安慰道“你家里的事老師都聽說了,有什么困難就告訴我,不要一個人扛著,知道嗎”
“嗯,謝謝郭老師。”
“欸,你這孩子”
也是命苦啊。
高中象牙塔外的世界里,龍城著名企業,龍濤集團董事長涉嫌偷稅漏稅,違規加杠桿,涉嫌命案,畏罪自殺的新聞鬧得沸沸揚揚。
龍濤股價一瀉千里,資金鏈斷裂,債臺高筑,旗下商業地產和地皮拿去抵債依然杯水車薪。
輿論最為關注的,就是那座據說地基里有攪碎尸體,頻頻鬧鬼的龍濤大酒店。
事情曝光后,住客們紛紛退房,奢靡的金色大樓一夜之間成了空蕩蕩的鬼樓,成為罪惡與暴力的收容所,與洛杉磯著名的塞西爾酒店異曲同工。
天氣炎熱,教室里開著空調也難解暑氣,老郭見沈司星居然穿著長袖校服外套,還打著冷顫,握筆的右手因用力而指甲蓋發白,實在是看不下去,大手一揮給他批了半天假,讓他立刻滾回家去補覺。
沈司星道聲謝,單肩背著書包,頂著大太陽打車回家。
晏玦看他晃晃悠悠地回來,一頭栽在床上,唬了一跳“天呢啾,你這臉色比紙扎人還難看。”
沈司星埋在枕頭上,喉嚨里擠出小動物似的喉音。
晏玦看沈司星確實不舒服,人很是虛弱,有些揪心。
他飛到一邊,爪子踩住空調面板,把溫度調高到二十七度“那你睡會兒,我看著你,別擔心。”
說完,晏玦飛過去叼著窗簾拉上。
沈司星指尖動了動,身上便出現一張黑狐皮大氅,讓他整個人包裹住,脖子往下縮了縮,嗅到淡淡的檀香,想著那個不知身在何方遙不可及的人,沉沉睡了過去。
臥室光線黯淡,安詳靜謐,僅有沈司星清淺的呼吸和晏玦偶爾撲棱羽毛的動靜。
而在出租屋的宜家白色木架床下,陰影處,一團黑漆漆的霧氣驀然出現,比邵建國凝成的黑霧更為黏稠濃郁,幾乎呈現果凍的質地,看上去陰慘驚悚,卻沒有泄露出一絲陰氣。
黑霧像蛙卵一樣僅僅扒著床板,紋絲不動,俄頃,凝結成一個嬰兒的模樣。
鬼嬰有大大的眼睛,長長的睫毛,小小的嘴,藕節似的胳膊腿兒,眼眶占據頭顱的三分之一,大得嚇人。
他的皮膚黝黑皸裂,皺皺巴巴的,血管的脈絡清清楚楚地也凸出來,像泡過水的羊皮紙。
鬼嬰眼珠子黑洞洞的,無聲地張合嘴巴,好像在叫“媽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