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仙凡有別,陰陽相隔,但古往今來神明在凡間留下血脈的故事也數不勝數。沈司星說是陛下的徒弟,也有可能是某種托辭。
這又是給帝位,又是安排黑白無常托孤的,不是親兒子是什么
一時間,陰差們看沈司星的眼神都不一樣了,眼睛里閃動著八卦的精光。
沈司星合上名冊,看向殿內眾鬼。他音色清澈,說的話卻十分尖銳“各位都是酆都的老人了,應當清楚眼下的情況有多危急。如果我們守不住,等天庭接管酆都城,你們說,最有可能接替帝位的人是誰”
“總歸是天庭派下來的人唄。”
“不。”沈司星搖頭,“如果任由天庭坐實師父的罪過,必然引發諸位的不滿,為防不測,天庭一定會選擇一位在陰間有名望,實力強悍的神明入主酆都。”
雞腳神啊了聲,明白過來“好哇,肯定是十殿閻羅中的一位”
“還有一種可能。”沈司星攏緊大氅,打了個哆嗦,他垂下眼皮,流露出些許不安,“天庭會讓泰山府君親自坐鎮。”
其他陰間諸神不想得罪陸廷川和酆都勢力,未必愿意蹚這趟渾水,但是,一紙訴狀告上天庭,親手把陸廷川逼上絕路的泰山府君就不同了,他有絕對的動力去壓制酆都勢力,防止陰差們作亂。
大殿內鴉雀無聲。
老七環抱雙臂,倚著雕著盤龍的梁柱,房梁的陰影落在他的臉上,叫人看不清神情。
沈司星提出的可能性,其實在陰差們心中都盤亙多時,只是他們都沒有膽量把事情攤在臺面上說出口。
窗戶紙一被沈司星戳破,眾鬼都坐不住了。
一朝天子一朝臣,何況泰山府君兇名在外,這家伙一旦進入酆都,哪兒還有他們的活路恐怕千年前,酆都流血漂櫓的情況又要重演一次。
陰差們肩膀往下垮,問沈司星,既然陛下請他來主持殘局,那么他有什么好辦法
“我沒有直接擊敗城外天兵天將的方法。”沈司星望向面露失望的陰差們,溫吞道,“但我有法子讓他們主動退兵。”
如今酆都城外大軍壓境,跟天兵天將們直接對上,是最為愚蠢的想法。
且不說沈司星和酆都的陰差們有沒有本事殺死天庭的兵馬,但只要他們敢動手,就是授人以柄,徹底坐實了反叛的名頭,到時,他們就會成為三界的眾矢之的。
“我們要做的不是擊敗誰,而是脫困,要讓他們主動退兵,再去解決虎視眈眈的泰山府君。”
雞腳神狐疑道“你這話說得好聽,但外面那些人怎么可能輕易退兵呢說退就退,天庭的面子往哪兒擱”
“那就給他們面子。”
大殿的燈火亮了數個時辰,陰差們才緩緩散去,表情一掃陰霾,腳步都輕快了許多。
沈司星撐著扶手,緩緩站起來,身形略為搖晃。
黑無常忙讓小鬼們收拾一間宮殿出來,讓沈司星和老七暫住。
孰料,沈司星揮了揮手,讓老七跟著小鬼們走,自己則腳尖一轉,熟門熟路地往陸廷川的寢殿去了。
黑無常目瞪口呆,見那只白貓步履輕盈地跟在沈司星后面,就默默夾緊尾巴,一句話也不敢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