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清禮不敢看白玦表情,逃避般一直低著頭,等了半晌,都沒等來對方的回復。
她內心忐忑,小魚似地在溪面探出頭,滴溜溜張望一圈,又想躲回池塘底部。
白玦許久沒回復,遲清禮正猶豫著要不要補一句,耳畔終于傳來“撲哧”一聲笑。
笑意綿綿,耳垂處的軟肉被人捏了捏,捏得她心里可癢“這才像話嘛。”
白玦笑道“你想學的是最后一式”
遲清禮心中松了口氣,卻又莫名有些隱隱的失落“是。”
松氣是因為她沒有繼續追問,而失落也是因為她沒有繼續追問還真是心似千千結。
“劍招劍招,其實講究的是如何將靈氣與劍勢融合,以達到人劍合一的地步。”
白玦解釋道。
她平日里雖晃晃悠悠,輕佻肆意,但認真起來,還是頗為令人信賴的。
遲清禮隨著指導抬起劍,白玦便踱步而來,托著她的手腕,語氣溫和“凝神,運氣。”
白玦體溫比她略高些許,指腹貼合之時,渡來的暖意叫她燙了一下。
遲清禮不自覺咬緊唇瓣。
螢火蟲輕輕游動在兩人身側,如光河流淌,燦燦微芒,在這寂然長夜之中。
深夜,瑤闕峰寢屋。
遲清禮今夜睡得晚了些,身子倒在被褥之間時,腦子里還在回想著之前的事情。
腦子里轉著師尊流暢的劍法、利落的出招;又想到她彎眉時露出的一點笑意。
想到持著劍時飄然散開的紅紗,以及底下露出一小截凝白如玉,微微繃緊的腕骨。
耳尖不自覺地又有些發燙,師尊教的劍招一點都不記得,全被奇奇怪怪的畫面填補了思緒。
遲清禮翻了個身,將自己埋起來,在被子中悶了片刻,猛地冒出頭來呼口氣。
敞開的窗后吹來些涼風,盆中的小白花搖曳,在她的悉心照顧下,愈發茁壯。
撲棱的飛羽聲響起,停在床沿。
黑暗中有一雙眼睛正幽幽注視著她,道“那只白狐貍,對你倒是真上心。”
遲清禮坐起身“那還用說,師尊對我的愛護與關心,我都時刻銘記于心。”
烏鴉撇撇嘴,腹誹道
這孩子平日里瞧著挺聰明的,怎么一遇到狐貍便變得傻兮兮的
無論如何,自己得提點一句。
烏鴉想著,開口道“她對你好是一回事,但明日弟子試煉大賽時,你可得收著點,記得隱藏自己實力。”
“木秀于林,風必摧之。更何況你是人界痛恨無比,恨不得斬之而后快的魔修。”
烏鴉警告道“我知曉你喜歡狐貍,但切不可為了給師尊爭面子,而太過張揚。”
遲清禮垂著頭,攥緊被褥。
她能感受到兩股相斥、相悖的力量在體內流淌。
一個和煦溫柔、一
個肆虐破壞,互相制衡約束著,暫時達成了微妙的平衡。
不過正如烏鴉所憂慮那樣,“日中則昃,月滿則虧”。
一旦平衡被打破,其中一者沒了制約,便會徹底失去控制,對另一者造成絕對的壓制與毀滅。
到時候會發生什么,沒人能夠預料到后果,也沒人能擔保得起。
不能辜負師尊期許,卻又要韜光養晦隱藏自己,這本就是個兩難的命題。
“我會盡力的。”
遲清禮終于開口“我會隱藏起魔氣,只在比試中使出靈力。”
聽這語氣,她還是打算在比試中全力一搏了。遲清禮這孩子什么都好,刻苦用功,就是有一點,脾氣太倔了。
她一旦決定什么事情,便會全力以赴去做,去爭取,十頭牛都拉不回來。
烏鴉嘆口氣“那你小心點吧。”
一夜無夢,轉眼便到第二日的弟子比試大賽。
日輪還未完全升起,玄蒼峰上便聚集了許多弟子,相比于第一日,第二日參賽的弟子們實力明顯要高出一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