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慈木然地直愣愣看他幾秒,而后輕輕搖了搖頭,低下腦袋。
那是恐慌無助的眼淚。
她本想接手家業,站起來,拿回她在方家的話語權。
她早已知道,一味的逃離,并不能解決實際的問題。
只要曲映秋還以母親的姿態對她頤指氣使一秒,那么,她逃得再遠,也只是暫時的逃避,除非曲映秋死了,否則,她將永無出頭之日。
就像方念念要回到原來的語言環境里,治愈病情,她也是一樣,必須回來直面這一切,戰勝曲映秋,進而,才能從方家的束縛中解脫。
可她大概是高估自己了。
她擅長法律條文,擅長在公事公辦的場合談判辯論,但那種需要做低伏小、虛與委蛇的應酬,她好像完全不知道該怎么做。
她也討厭自己變成那種人。
她現在好像走投無路了。
聞之宴沉默了好一會兒,放低了聲音,“能不能告訴我為什么哭得那么委屈齊鴻遠說了什么難聽話”
方慈低垂著眼,入目便是他被馬甲束縛著的勁瘦腰腹。
心里的沖動難以抑制,憑借著意志力搏斗了幾秒,她還是敗下陣來,終于伸臂環住了他的脖子。
聞之宴被她向下的力量拉著,微彎了身,單掌撐著桌面,另一手扣住了她的脊背。
她窩在他頸側,溫熱的濕意從她眼眶蔓延,觸到他頸側的淡青色血管。
她輕聲喚他,“聞之宴,”像很久之前他將她從方家別墅接到君度的那一晚,她說,“我想喝酒。”
聲音幾分甕聲甕氣,甚至帶著點委屈。
聞之宴沒吭聲,扣著她脊背的掌心下滑,托住她的臀,單臂將她抱起。
他抱著她往二樓去。
方慈像被罰站的學生,貼著酒柜旁的墻站著。
聞之宴站在酒柜前,調了杯酒。
將酒杯遞到她手里。
淺淺的酒液盛在剔透的杯中,放在鼻尖下輕嗅,她立刻記起來,這一杯是hankyanky。
方慈抿了一口。
撲鼻的香味和苦澀的口感,那一個吻的記憶幾乎是在剎那間蘇醒。
她抬眼望著雙手插兜一言不發的聞之宴,低聲,“你要嘗嘗嗎”
聞之宴沒動,只低眼看著她。
她離開了四年半,他也足足有四年半沒再喝過這款酒。
方慈手臂舉了好一會兒,他還是沒有接過的意思。
她慢吞吞將酒杯放回了酒柜上。
這樣一上一下對視了約有十幾秒,方慈揪住他的領帶,踮腳去吻他。
唇瓣相觸。
久違的感覺,戰栗迅速蔓延至四肢百骸。
頓了一秒,聞之宴單手握住了她側腰,垂頸接了她的吻。
四年半的空隙,在這極輕的一下一下碰觸中被湮滅。
他咬了下她的唇肉,她下意識張了張口,接著他的舌便探入口腔。
唇舌交纏廝磨,愈來愈深。
濃重的鼻息碰撞。
方慈喉間逸出模糊的聲音,緊閉的眼睫下有淚珠滾落。
她真的好想他好想他。
那思念直到現在與他面對面了,還是沒有止歇。
在她的低吟中,聞之宴收緊了掌心,就這樣握著她的腰將她舉著抱起來,轉身走了幾步,將她壓在床上。
馬甲領帶一件一件被扔到地毯上。
額頭抵著額頭,鼻尖一下一下相撞,唇似有若無地貼近又遠離,直到難以忍受,唇舌再度廝磨。
靈魂被抽干。
方慈指根的灰鴿貼著他后頸。
整個過程中,兩個人都沒有說話。
只有水聲和她的哭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