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波湖并沒有島,南岸都是亭臺水榭,有宮人掃灑看顧。
北岸是一片荒涼山林,再往北便是高高宮墻,外頭一直有侍衛看護。
顧心清吩咐劃船的小太監往冒煙的地方去,船越滑越近,終于瞧見一個小宮女在呵著氣左右手拋山芋。
“好燙好燙”
“看你急的,”年輕女子大笑“這兒還有叫花雞,你先把它放下”
顧心清愣了下,脫口道“錦昭容”
錦昭容一瞧見他,哎呀一身拍拍灰站起來,把還在專心玩蟲子的小孩兒牽起來“韶兒,見過”
“枸寶君。”小太監連忙道。
“怎么叫狗寶君,”錦昭容笑得不行“聽著像在罵人。”
“就是罵人。”顧心清如實道“我之于皇帝,好似掃把星與狗。”
小太監跺了跺腳“寶君可別再這么糟踐自己了”
青年心道狗是說皇上呢,你別急。
他看向她凍得紅撲撲的臉頰,又看向那個有先天心癥的小皇子,道“你們躲在這個小角落里吃吃玩玩,不怕碰見什么壞人,把你們按在水里淹死了”
“這里可是最偏僻的荒涼地兒,鬧水猴子也說不定”
錦昭容拿帕子沾了熱水,蹲著給小孩兒擦干凈臉頰和手,無憂無慮道“還是這里沒有眼線耳目,做什么都快活。”
“你不也一個人過來嗎,不怕被水猴子吃了”
顧心清愣了一會兒,還是屏退外人,直說道“我雖然也是宮中侍人,但先前見過你母親的面。”
“你母親說了你的名諱,朱姑娘,她很記掛你,說宮里少不了打點上下,為你在西廂房老鼠洞里塞了數百兩金子。”
錦昭容仰起頭看他,好幾秒后也無驚異之色,點點頭說知道了。
顧心清本是很伶牙俐齒的人,碰到她這么鮮活明快的姑娘,臨時有點呆住,說“你家小孩兒長得很圓啊。”
“我喂得很好,而且他很聰明”錦昭容把小孩架起來“叫哥哥”
得虧是偏僻處,兩人之間確實沒什么禮儀規矩,說話如同平輩般自然簡單。
小孩捧著雞腿脆生生道“哥哥”
旁邊的陪嫁宮女嚇得不行“娘娘,輩分全錯了”
錦昭容把小孩放下,任他吃飽了繼續去捏泥人玩,轉身道“你似乎過得還好,氣色不錯,也沒有鞭痕。”
“但是這個狗字讓我很擔心你。”錦昭容垂了眸子想了又想“枸杞雖好,音到底近似狗,無論如何也是戲謔嘲弄的意思。”
“這位寶君,陛下喜歡聽人唱歌,絕不容忍旁人打斷他的思路和言語,更不喜歡被拒絕違逆。”她細聲囑咐道“弟弟,愿你平安無憂地繼續過下去,明年后年每一年,都還能看見你。”
顧心清回過神,一時間想起來她對所有人都這樣好。
她希望所有人都能活下去。
青年暗暗下定決心。
好,我去逼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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