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康不理我死寂般的沉默,慌張道“你平素最聰明了,你快告訴孤現在該怎么辦霍瑯就算死了,他還有個弟弟,趙家的江山不能斷在孤的手中”
他話未說完,胸口忽然一涼,被我藏在袖中的長劍貫穿了心臟,鮮血噴濺而出,落在臉上溫熱滾燙。
趙康踉蹌后退,不可思議看著我,從牙縫里硬生生擠出了一句話“你怎么敢”
是啊,我怎么敢呢。
我謀算多年,除掉趙氏宗族,又逼得霍瑯造反,還有什么不敢的嗎
還是說趙康覺得在我身上種了蠱毒,他這個母蠱死了,我的子蠱也會跟著死,所以從未想過我會傷他
可我早就不想活了。
我不理趙康倒下的尸體,踉蹌著走出大殿,嘔出一口血,風雪落滿全身。
霍瑯,原是我負你
北殊六年,隆冬時節,西陵率兵大舉進犯邊關,鎮國公衛晗率兵迎敵,糧草遲遲未至,數萬兵馬耗死在歸雁關外,風雪埋骨。
紅翎急使來報,鎮國公衛晗陣亡,其長子衛軒替其主帥之位,上陣殺敵傷重不治;二子衛鴻奉命接應糧草,遇風雪漫天,下落無蹤;三子衛郯率兵突圍,身中毒箭,性命垂危。
衛家滿門忠烈,竟是嫡系皆喪,鎮國公夫人霍氏女不顧皇命出京,千里舉喪,迎回夫君幼子尸骸,現如今手捧靈位,身著麻衣喪服,帶著數千撫遠軍堵在了宮門口。
“陛下,這霍氏女簡直大膽,竟敢率兵堵住宮門,聲稱夫君愛子被奸臣所害,質問陛下為何糧草未到,長街上白幡連天,元寶紙錢盡灑,分明是打算造反您應該速速派兵鎮壓,治他們一個謀逆之罪”
隔著一片密密的翡翠珠簾,涇陽王趙勤正站在階下義憤填膺,他是當今皇帝的親叔叔,地位非比尋常,誰見了也得給三分薄面,這么一參奏,霍氏女只怕罪名不小。
趙康坐在珠簾后方,氣得一陣咳嗽,他用白帕掩住唇瓣,肺腑間一陣撕裂的氣音“混賬簡直混賬,他們一個個都要造反不成”
涇陽王上前一步火上澆油道“陛下,自古主帥穩坐營帳,歷來就沒有上戰場親自殺敵的規矩,鎮國公及其長子草率迎敵,結果死于戰場,分明是他們咎由自取,合該治個指揮不力的罪名”
他在底下說得起
勁,絲毫沒有注意到皇帝的貼身宦官無眉從龍椅后方走出,將一張白紙輕輕置于桌上,上面是一行鋒利的字,力透紙背
糧草為何不至
趙康看見紙上的字跡,喘了喘呼吸,這才沉聲問道“王叔,孤命你押送大軍糧草,你說早已送到,為何衛晗連發數道奏章,稱軍內無糧,士兵只能以冰雪果腹”
涇陽王眼睛一轉,支支吾吾“這這微臣就不知了,糧草早已交接,憑證上也蓋著主帥印鑒,陛下不信可親自過目。”
就在他們二人交談時,一名內監忽然急匆匆來報,慌張跪地道“陛下,不好了鎮國公夫人抬棺撞宮門了,數千撫遠軍怒喝助陣,聲震云霄,守門城將不敢阻攔,請您示下”
趙康本就氣得不行,聞言更是怒火攻心“一群廢物”
他是個空架子皇帝,登基的時候連兵權都沒收回來,光靠皇宮里的那群御前侍衛有個屁用,現在霍氏女率兵撞門,他連可用的人都沒有。
“砰”
趙康重重拍桌,啞聲吼道
“速傳攝政王霍瑯帶兵護駕”
趙康忙道“是極,是極,那霍氏女是攝政王的姑姑,由他來勸最合適不過”
外間大雪紛飛,皇帝深夜連下十二道旨意,命內監前去傳令,然而無一例外都被阻攔在府外不得入內
“夜深天寒,王爺早已歇下,還請公公回去吧。”
霍瑯是整個北殊唯一的異姓王,與衛氏共分兵權,在朝堂上指鹿為馬也無人敢逆,他如此公然抗旨,皇帝不僅沒辦法處置他,還得好言相勸相求,然而傳令官連攝政王府的大門都沒踏進去半步就被拒了出來,橫豎就是一句話,病了,起不來床。
“霍瑯,其心可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