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康氣得嘔了一口血出來,終于體力不支昏死過去,無眉秘密傳了心腹太醫前來看診,同時抱著拂塵快步走入后殿,對著書房內端坐的男子叩首道
“陛下昏厥,今夜實乃多事之秋,還請您主持大局。”
紫檀雕花桌后坐著一名男子,他身著淺色常服,儀范清冷,風神軒舉,手持湖筆在宣紙上沉穩書寫,面容與趙康一般無二,只是少了三分病氣,多了三分金玉之質,聞言垂眸出聲
“知道了。”
陸延停筆,紙上赫然寫著一首詩
君非君,王非王,
稚子應笑北殊皇。
今朝天下三分定,
不姓李來不姓王。
一葉扁舟輕帆卷,
雪落橫山鳥雀藏。
天子座下烏紗眾,
不知幾人拜明堂
陸延將墨跡吹干,捻著宣紙輕飄飄一扔,不偏不倚恰好落在無眉眼前,他睨著面前這名蒼老的閹人,笑意莫名,無端讓人想起月光,溫柔皎潔卻又冰涼“聽過這首詩嗎”
無眉渾濁的眼睛動了動“民間打油詩,當不得真。”
當今圣上是個
傀儡皇帝,這便罷了,偏偏資質平庸,喜聽奸臣讒言,連民間稚子都指著他發笑,知道這天下早就不是趙家的了。
一葉扁舟輕帆卷,指的是個“衛”字。
雪落橫山鳥雀藏,指的是個“霍”字。
龍椅之下百官朝拜,又有幾個人是真的服趙康
“是啊,做不得真”
陸延輕笑了一聲,他偏頭看向外間霜雪,夜色冷寂,低聲問道“衛夫人還在宮門外么”
無眉頷首“攝政王霍瑯稱病拒接圣旨,巡城兵馬司指揮使乃霍瑯門下,同樣推三阻四,如今無人敢攔,鎮國公夫人痛喪夫君愛子,此事怕是沒那么容易善了。”
“北殊僅是小雪,便已寒冷刺骨,聽聞歸雁關終年積雪不化,比此處還要冷上百倍,數萬將士苦無糧草,耗死關外,逼得衛晗這個主帥親自帶兵殺敵,陣亡疆場,于情于理都該給個交代。”
陸延起身走到暖爐前,伸手烤了烤火,橘紅的火苗將他修長的指尖鍍上了一層溫潤的色澤,他垂眸望著炭火,自言自語道“天真冷,他的腿疾約摸是犯了。”
無眉還未來得及琢磨這句話的意思,就聽陸延道“攝政王勞苦功高,如今天寒地凍,讓御醫替孤送一碗祛風除濕的湯藥過去,叫他好好養病,莫要讓孤掛心。”
無眉“可鎮國公夫人那邊”
陸延淡聲道“去辦。”
“是。”
無眉只得領命退下,他離開后沒多久,陸延便停下了烤火的動作,他環顧四周一圈,注視著眼前這個豪奢而又空曠的殿閣,總覺得自己好像忘記了什么東西,心跳無端加速,有一種說不出的茫然感。
陸延,這是最后一個關卡了。
你一定要活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