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弦的腦子因藥物的緣故,運轉有些緩慢,她甚至想不明白,為什么神域會出現在這里。
想起身,卻坐不起來,視線跟隨他移動,只見他緩步走到桌前,垂手握住了執壺的把手。他的指節很漂亮,白凈又修長,荷葉杯在他手中,就顯得格外玲瓏。沏好了茶,他轉身捏著杯盞過來,邁步間袍底開合,露出內襯上金銀絲織就的云氣紋。那煌煌氣象,是鳳子龍孫骨子里透出的傲慢,抿唇不語的時候與人隔山隔海,不可近觀。
提著袍角登上腳踏,他在榻沿坐了下來,把杯子往前遞了遞,“潤潤喉吧。”
南弦勉強轉動腦子,記得自己前一刻還在止車門前,現在卻到了這樣陌生的環境里,看來又是眼前人使了手段。
抬起手,她氣惱地拍開了杯盞,他沒能握住,杯子一下摔在地上四分五裂,打破了滿室幽靜。她掙扎著坐起來,啞聲質問“這是什么地方是你把我擄來的”
他沒有應她,耐著性子把一地碎片撿了起來,防著她下地的時候扎傷了腳。他知道她現在滿腹疑慮,但他不打算向她多做解釋,答非所問道“這里很安靜,我料你會喜歡的。在這里住上幾日,陪陪我吧,只要你愿意,日后這里就只有你我,再也沒人會來打攪我們。”
南弦心頭攢著火,氣道“你在說什么胡話,快放我回去。”
他卻聽不得她說這個,壓抑了許久的怒氣隱隱上涌,回身道“回去回向識諳身邊去嗎他究竟有什么好,讓你總是念念不忘是因為他不夠愛你,你才貪圖他的溫情,還是因為礙于父母之命,你才決意嫁他為妻”
南弦不想與他多做辯論,撐起身下床找鞋,可是找了半日,無論如何都找不見。再質問他,他調開了視線,漠然道“被我扔了。那鞋不吉利,你穿上就跑了。只有扔了它,你才會留在我身邊,哪兒都不能去。”
他振振有詞,絲毫不覺得自己有哪里做錯了,南弦氣得說不出話來,光著腳跳下床榻,急急要往門上去。
結果他拽住她的手腕,一下把她拽了回來,“好不容易來我這里做客,為什么急著要回去”
南弦使勁想推開他,然而努力半晌都是徒勞無功,男人的力氣太大,她的那點微不足道的掙扎仿佛是助興。
她掙得越厲害,他鉗制得越緊,眼見她急躁起來,他干脆把她圈進了懷里,溫聲討乖道“你不是一直心疼我么我如今亟需你來撫慰我,你為什么不能再心疼我一次”
確實,她一直心疼著他,直到今日云夫人讓她診孕脈,她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后宮若有孕,他怎么辦。他是吃準了她的心軟,所以一再有恃無恐。即便她不情愿,也不能動搖他,發展到最后竟然把她劫走,實在是自私得不顧他人死活。
南弦說不清楚心里到底是愛更多一些,還是恨更多一些,其實再多的愛意,也會被他的不計后果消磨殆盡。他是個極端矛盾的人,明明身世可憐,卻讓人打心底里畏懼,明明心機深沉,卻又有令人動容的純真。
南弦覺得自己看不透他,他的懷抱讓她感到窒息,她用了很大的力來抗拒,無奈半點作用也沒有,只得板起臉向他重申“我快要成親了,你就不能拿出你的君子風度,成全我嗎”
可惜她這些冠冕堂皇的話,半點也沒能觸動他。
“風度你要嫁給別人了,還讓我有風度”他笑得古怪,搖頭道,“我不會成全你的,絕不向識諳想要什么,我都可以滿足他,唯有你不行。世上只有一個你,讓給了他,我怎么辦你對他是錦上添花,對我卻是續命的丹藥,就算全天下人都來指責我,我也不在乎,我只要你,只要你留在我身邊,我不怕背負罵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