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種山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的感覺,這里沒有更漏,也不知道時辰。南弦閑來無事就坐在窗前,原本一開窗就能看見他,但今日不知怎么,對面窗內空空,她不由感覺失望。轉念想想,那醫學的事還需處理,圣上不是派人往湖州徹查了嗎,也不知會查出什么來,他陪她關在這里,那件事就不管了嗎
結果正在她惆悵的時候,見他捧著一捧花,慢慢走進了窗內。那窗是最好的舞臺,他的一舉一動都囊括在其中。
公子、繁花,面前還擺著一只陶罐。他有極高的審美,煞有介事地將摘來的花,按著君臣佐使仔細插好,然后招來謁者,給她送了過去。
女郎總是醉心于這種小情調,南弦得了花,心里歡喜,然后聽見他說“我哪里都不去,就在這里陪著你。”
喉頭有些發哽,
埋藏的那點小小不平,因他的撫慰,好像也可以放下了。
她低頭撫撫花瓣,稍稍調整,然后捧進去放在床頭,一睜眼就能看見它。
“南弦南弦”他還在喚。
南弦走到窗前,他問你背上的傷,還痛嗎”
她也不像以前那樣,習慣性地強裝堅強了,抬起手比了比,“還有一點點。”
他擰起眉,想了想道“我讓人送金瘡藥來,找個宮人替你上藥。”
南弦說不必了,“過兩日就會好的。”
他沉默下來,深邃的眼睛望向她。南弦讀懂了,給了一個安慰的笑,示意自己一切都好。
不過早一碗,晚一碗,自己這輩子還沒喝過這么多藥。以前勸人準時服用,輪到自己了,也由衷覺得這藥好難喝,難喝得令人作嘔。
好在有他在,每日變著花樣地給她解悶。今日插花,明日又扎風箏,扎完了讓她出主意,應該往上面畫什么。
第四日他又喚她“南弦,你來”
她走到窗前,見他不知從哪里找了截細竹,舞劍給她看。輕靈的劍花,舒展的身姿,真有翩若驚鴻之感。她看得出神,他的每一個動作都讓她贊嘆,這樣的人,是上天最精妙的杰作吧。就憑這臉,這身條,但凡稍稍用心,沒有女郎能拒絕得了。
暗笑著嘆氣,自己也是個俗人,逃不過七情六欲。這幾日他一直陪著她,即便只是遠遠地,不能接近,也讓她感覺有了依靠,不是不知前程,盲目奔赴了。
但越臨近第五日,他的憂懼越彰顯,后來索性不關窗了,囑咐她也把窗開著,只要有變故,好第一時間讓他知道。
心驚膽戰地盼著時候快到,一面又擔心她的身體,奇異的是最后一碗藥用完,圣上的癥狀沒有在她身上體現。他感到疑惑,但懸著的心也稍稍放下了,陪她一同去了御前。
圣上仔細辨別南弦的神色,見她一切如常,撫著手中佛珠道“看來果真不是湯藥的緣故,但左侍郎中毒,又作何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