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勍凝視少年烏黑澄澈的眼睛,半晌,手指摸了摸他的臉頰,溫聲“四叔答應幫你找,會幫你找到的,好么。”
“好”林金潼選擇相信他。
心里卻不由得想到了宮里的漠國使團。
下意識的,他沒有告訴李勍,而是想自己去找漠國使團。
今日有太醫來,林金潼并未去探望瑞王,怕太醫又給自己把脈。等太醫走后,林金潼才過去“爺爺。”他喊得小聲,怕吵到瑞王,可不知瑞王本是睜開眼,聽見他的聲音,復而閉眼。
公孫先生進來看了一眼“瑞王爺睡了,郡主,等會兒再來吧。
”
爺爺睡了么好,”林金潼并未懷疑什么,瑞王總是如此嗜睡,“今日太醫來,可有說什么么”
公孫先生搖搖頭“還是老樣子。新來的鐘太醫,就年輕的那個,倒是和瑞王說了好一會兒話。”
不過公孫先在沒聽見說了什么,因為瑞王讓他下去了。
林金潼進來看了一眼瑞王,替他掖了被子,才輕手輕腳地出去“公孫先生,我過一個時辰再來。”
關門聲響起,腳步聲漸遠。
房間里,瑞王慢慢睜眼。
被褥里,他那蒼老枯槁的手指,握著一個冰涼的玉鐲子。
燭火昏黃不定,瑞王撫摸著玉鐲,在搖曳燭光下凝視著玉鐲內圈的刻字。
這是他的發妻,永寧的奶奶留給永寧的。
永寧小時候喜歡拿去戴,手鐲對她大了不少,她戴在胳膊上,當臂環。
今日鐘太醫為他帶來了此物,告訴他“瑞王爺,是一位漠國的侍女讓我帶來給您的。她可是王爺的故人”
瑞王視線久久凝在鐲子上,目光從震驚到迷茫,最后完全清醒,問他“鐘太醫,給你鐲子的漠國侍女,長什么模樣,年方幾何”
鐘太醫沉吟道“她平素戴著面紗,但一雙眼睛生得很漂亮,有些像狐貍的眼睛。年齡么,大約十六、十七的模樣。”
瑞王完全說不出話來,怔然片刻。
鐘太醫又道“她還交給我一張紙,瑞王請看。”
瑞王立刻展開看了一眼,瞳孔微縮,腦中一瞬想起“孫女”身上種種不合理的細節。
繼而他輕輕閉目對鐘太醫道“此女,擁有我發妻宋氏的信物,很可能是我發妻娘家失散的孩子。請鐘太醫告訴我,她叫什么名字改日我向皇上請旨,去將她接回來。”
鐘太醫道“這侍女名喚尼卡,不是中原名字,但長相像是中原人,她是漠國那什將軍的貼身侍女。”
“侍女”瑞王眼中閃過一抹痛色,“怎會,怎么會”
鐘太醫察言觀色,料想她身份不簡單,又說了兩句,問他“王爺可有什么話,要帶給尼卡的”
瑞王淡淡道“便讓她等吧。”
“是。”鐘太醫提著藥箱躬身先行告辭。
太醫剛走,林金潼就來看望他了,但瑞王并未見他。
只是等金潼走了,瑞王喚來老仆“繼忠,去將靜聲找來,我有要事。”
“爹,是何要緊事。”涉及到瑞王,李勍從不怠慢,當即從長陵王府過來。
瑞王將玉佩拿出,渾濁內里卻透出精明的雙眼直直地看著他“靜聲。你告訴我,桐桐的玉佩,如何會在一個漠國侍女身上”
“這玉佩么”李勍輕拈玉佩,細看其上“太陰宋氏”四字,可以認得,此乃瑞王妃的遺物。
他心中了然,仍然神情不改道“爹說的漠國侍女是何人”
“你還在騙我靜聲啊你爹我老了,不
是傻了”瑞王想起林金潼在自己膝下,親昵喚自己爺爺的模樣。他痛心不已,每一句話都在發顫“我的孫女在漠國給人做侍女”
李勍平靜“爹,兒子并非有意騙你。一開始,您說金潼是您的孫女,您認死理,兒子便順著你。”
瑞王猛地咳嗽幾聲“靜聲,靜聲”瑞王自知現在不是指責他的時候,抬手,將鐘太醫給他的字條遞給李勍,“草木相擁,非秋非冬。這是,永寧寫給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