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桓大婚后,沒過幾日,漠國使團受皇命前往報國寺。
聽聞西域高僧帛圖略在報國寺講經,燕京百姓絡繹不絕,人流如織,險些踏破寺廟門檻。
裴桓奉命暗中接觸了永寧郡主李妙桐兩回,讓她等待,切勿輕舉妄動。
郡主眼含淚光,悲戚點頭。
從郡主這里,裴桓也得知了漠國這戰神,鬼面將軍那什來燕京所為何事。
裴桓向來忠心耿耿,對李勍絕無二心。然而當他看見郡主寫“漠國人在找一個王子,是漠國可汗此生最心愛的女人和他所生,我還記得他的名字,他叫金潼。”
他心里有片刻動搖。
若能將林金潼送回漠國奪權,成為漠國可汗執掌大權,豈不是等同讓王爺掌握了漠國的命脈
可王爺不愿,心如鐵石一般
,要將林金潼拴在身邊。
裴桓心思電轉,將目光放在了鬼面將軍那什身上。
此人每日看似無所事事,整日喝酒尋歡作樂,獨來獨往,然卻心思縝密,不可小覷。
報國寺內,丁將軍收養的徒弟丁子軒,經過數月的努力,已經混跡到了帛圖略身旁,似乎已取得了他的信任。
明日就是初一,皇帝讓欽天監定下的大吉之日,西域高僧帛圖略,將在報國寺為四海百姓誦經祈福。
黃柯提前一日來了報國寺,拜見了高僧,恭恭敬敬地對帛圖略說道“大師,明日在那萬眾矚目之下,還請您稱頌陛下為千古明君。我家圣上乃是百代難遇的英明之主,皇上喜歡聽這些,說好了,皇上必然龍心大悅,賞賜無數。”
帛圖略手中的念珠輕輕轉動,緩緩道“阿彌陀佛,陛下的英明,自有天下人為證。然貧僧講經,只為普度眾生,與世無爭。黃公公,此事休提。”
黃柯走近一步,低聲道“大師,您不要不識好歹。”
帛圖略閉目不言,靜坐如鐘。
黃柯面色稍變,冷哼后轉身拂袖離去。
他的身影剛消,丁子軒即步入。
表面上,梓軒是帛圖略的忠實信徒,他曾對高僧述說過去的家族慘禍,血海深仇。帛圖略也多次用經中教誨引導他,與其同誦佛經。
但梓軒對皇帝其實沒有那么深沉的仇恨。
他并未親歷丁家的滅族之痛。
他是后來被丁遠山收養的徒弟,所謂的仇恨,都是丁遠山灌輸給他的。
但久矣,梓軒習慣于聽從,依照長陵王的命令行事。今日來到帛圖略跟前跪著,對他說“師父,我的家仇,正是現今的皇帝李殷。他為得一女,害得我家鳩毀鵲巢,被滅了滿門,禍事上及八十歲老者,下至襁褓中的嬰兒無一幸免,皆遭滅頂之災如此心胸狹隘,殘暴暴虐之人,怎配做這江山的君王”
帛圖略眼皮微掀,雙手合十,悲憫道“梓軒,想不到你的仇人竟然是皇帝。”
“師父,”梓軒朝他道,“這樣的皇帝,豈能是明君。明日在大雄寶殿前師父誦經祈福,又怎能”
正說間,梓軒突覺額間冰冷,疑似有雨滴落。
他下意識仰頭去,便見漠國戰神那什將軍,一身紅金團花紋的繁復華袍,慵懶倚靠在房梁上,手里拿著酒袋,灰藍色的長眸正戲謔地看著自己。
一副你終于露出馬腳的模樣。
那什似笑非笑道“你被皇帝滅了滿門,你姓什么丁”
丁梓軒心下大駭,下一刻,那什從房梁上突然消失了。
再然后,一只手就出現在面前,緊緊扼住了他的脖頸。
丁梓軒臉色漲紅,大驚失色。
自己武功不說獨步天下,也是少年英杰。又豈會連他影子都沒瞧見,就讓人近了身
帛圖略出聲制止“那什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