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歸堅定了神色,曾經他無數次后悔沒有和爺爺一起去醫院,現在上天既然給了他一次重來的機會,他絕不會讓悲劇再重演。
褚正清嘴硬心軟,看褚歸病懨懨的,他照樣難受,奈何跟醫院那邊約好了,他簡短地交代一番,提上攜帶的藥箱起身準備離開。
顧不得身上酸軟無力,褚歸立馬翻下床“爺爺我跟你一起。”
“你去干什么”安書蘭拉住孫子,別看她六十四了,身子骨比好多五十來歲的中年人都硬朗,手上的勁把處于病弱狀態的褚歸拉了個趔趄。
“爺爺一個人去我不放心。”褚歸穩住身體,孩子般地晃了晃安書蘭的胳膊,“奶奶你讓我去吧,我好多了,真的。”
老兩口熟知孫子的性子,看上去聽話,實則認定了的事十頭牛也拉不回來。熱傷風算不得什么大病,安書蘭猶豫時,褚正清松口了“要去就趕緊收拾好。”
窗外的蟬鳴不知何時停了,粘蟬的人眼尖,沉住氣一粘一個準,順便在樹上撿了幾個蟬蛻,蟬蛻入藥疏風清熱,小兒感冒或是急疹,少不了用到蟬蛻。
沒了蟬鳴干擾,清晨似乎總算有了點清晨的樣子,空氣不復燥熱,穿堂而過的風沁著舒爽的涼意。褚歸把襯衣的扣子一絲不茍地系到最上面,配上熨燙平整的長褲與白底黑面的布鞋,誰見了不夸一句好一個端端正正的俊后生。
褚歸爺孫倆的衣物全是安書蘭親手縫的,量體裁衣,無一處不妥,腳下的千層底走上一整日也不累腳。褚歸用力踩了兩下,踏實的感覺令他無比心安。
換洗完畢,褚歸沿著回廊去到正房,安書蘭給他煮了碗清湯面,在注重養生的老人家心里,一日三餐是必不可少的。
手搟面條較以往少了幾分筋道彈牙,安書蘭特意多煮了兩分鐘,以利于消化。湯色清亮,有明顯的蔥油香氣,褚歸吃了頂上的青菜葉,從面條底下翻出一個圓潤飽滿的荷包蛋。
熱氣蒸騰,褚歸幾乎又要落淚。面里加荷包蛋的配置他吃了二十二年,上輩子爺爺出事后,奶奶悲傷過度沒多久也去了,徒留他只身一人,嘗盡世間疾苦。
褚歸大口咬掉雞蛋,吃得太急,猛地嗆咳起來,他舍不得吐掉嘴里的東西,倔強吞咽下肚,咳得更加厲害。
“慢點、慢點。”笑得滿臉慈祥的安書蘭被褚歸嚇到,趕忙放下手里的針線輕拍他的后背順氣。
好不容易緩過氣,褚歸擦掉了咳出的眼淚,滿臉通紅地夸面條好吃。
安書蘭哭笑不得“喜歡吃奶奶再給你煮就是了,哪犯得著吃得急赤白臉的。”
一碗面見底,前院的員工小跑過來,通知他們醫院派來接人的車到了。
褚家的宅子原是標準的兩進四合院,前院辦醫館,后院住人,褚歸爺孫三人占了正房,東廂是客房,褚正清的三個徒弟輪換著住,老兩口身子雖然康健,但畢竟是六十多歲的人了,萬一發生啥事,他們能有個照應。另外若是有人夜里求醫,他們也好及時出診。
而西廂則用墻隔了,在外面單獨開了個院門,租給了四戶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