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褚歸試圖托住牌匾的右手以一種扭曲的姿勢墊在“回”字下方,痛嗎,褚歸不記得了,或許是痛的吧,骨頭都碎了怎么會不痛呢。
“小師弟”韓永康撕心裂肺的聲音在褚歸耳邊響起,褚歸木然回頭,第一次在穩重了大半輩子的韓永康臉上看到如此失控的表情。
場面太過慘烈,蕭瑟的北風也沾染上了血色,韓永康他們跑到了褚歸身邊,奮力將斷裂的牌匾搬開。
“大師兄。”褚歸感覺不到右手的痛意,淚水從空洞的雙眼滑落,和地上的斑駁的血跡融合,“回春堂的牌匾壞了。”
“回春堂的牌匾壞了啊,爺爺讓我守好回春堂,我”
“沒事沒事,牌匾壞了我們可以修,你別哭,讓師兄看看你的手,把你的手給師兄看看。”韓永康語氣慌亂到近乎懇求,被割開的衣袖中,原本潔白的棉絮變成了鮮紅,叫人觸目驚心。
褚歸這才注意到自己的右手,尖銳的疼痛洶涌而來,他努力的想抬起右手,肩膀、大臂、手肘
“大師兄,我的手,我的手沒有知覺了。”除了痛,褚歸感受不到手肘以下的存在,鮮血順著手指滴滴答答,在極低的氣溫中迅速凝結。
沒有知覺了韓永康一個踉蹌,腿軟得幾乎站不住,褚歸的右手沒知覺了
姜自明扶起回春堂的牌匾靠在門廊的柱子上,向來笑嘻嘻的他拿出了前所未有的氣勢“回春堂自創立以來,堅持治病救人,做良醫,行好事,凡上門求醫者,皆不可不聞、不問。治得了的病,我們要治,治不了的病,我們想方設法也要治,醫者仁心妙手回春的錦旗我們收了一整屋,救治的病人何止上千。回春堂為國為民,我們四師兄弟亦是如此,而你們,你們敢摸著自己良心說一句問心無愧嗎”
聞訊趕來的街坊們高聲附和,對方為他們的氣勢所迫,不得不離開醫館,鬧劇這才暫時得以收場。
褚歸右手抽搐了兩下,他的身體回到了二十二歲,但靈魂沒有遺忘。即使三位師兄竭盡了全力,褚歸的右手也落下了永久性的殘疾,此后每到陰雨天便開始發疼,提醒他那天所經歷的一切。
褚家百年基業,鼎盛時期回春堂開遍大江南北,后逢戰亂,褚家更是傾全族之力救國救民,子孫后輩投身戰場,以至于褚家人丁凋零,主支僅剩下褚正清一脈。若褚正清在世,他怎敢渾水摸魚,領著一堆混混到回春堂放肆。
滔天的恨意讓褚歸握緊了雙拳,指骨發出不堪重負的嘎吱聲,對方越來越近,褚歸定定地站在門口,目光似乎要在他身上挖出一個洞來。
“褚歸”向浩博不知道褚歸為什么要擋在門口,他跟褚歸是高中同學,沒考上大學,整日游手好閑,后面托關系分配到了醫館。
兩人年紀相仿,如今褚歸已是回春堂的正經醫生,而他卻只能當個抓藥的小員工。
褚歸看了向浩博一眼,扭頭就走,他怕自己再呆在這會一拳招呼到向浩博的臉上。
想把向浩博趕出回春堂,褚歸有無數種方法,然而僅僅將他趕出去遠不足以抵消他上一世犯下的罪孽,褚歸要向浩博這輩子都不能翻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