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歸的藥柜要求非常簡單,為了省事,主體與抽屜均不帶任何紋路,規整的一個大長方體,配備數十個內含分格的小抽屜,潘家舅舅分工合作,潘二舅做抽屜,潘大舅打主體,兩人扎扎實實忙了一周,終于趕在楊朗他們來提貨時完了工。
楊朗扛著棍子在前面領路,前進村是青山公社數一數二的大村,地勢相對平坦,房屋密集,全村人口六百余。上工的人三兩成群,見到楊朗幾個陌生面孔,他們紛紛多瞅了幾眼。
“潘大叔、潘二叔。”楊朗進院時喊了一聲,“我們來抬藥柜了。”
潘大舅擱下刨木頭的刨花器,知道他們要忙著回去,也沒招呼他們坐,直接領著人到了隔壁屋“你們檢查檢查,看行不行。”
楊朗擺手表示相信潘家舅舅的手藝,結了尾款麻溜地用麻繩將各個部件綁牢。褚歸定制的藥柜比普通的衣柜木床之類的要大,整個抬著不方便,因此潘二舅背上裝工具的背簍一同去了困山村,進行最后的組裝。
“你們潘二又接縣城里的活了”領了除草任務的婦人對著潘二舅娘疑惑道,公社的人結婚訂家具多是拿了尺寸給潘家舅舅說想打個什么樣式的,偶爾會有縣城的人請潘二舅上門定做,但婦人瞧著楊朗他們的穿著打扮,不像是縣城來的。
潘二舅娘順著她的視線轉過頭“不是縣城里的活,我那個在部隊里當兵的外甥你曉得的吧,他不是退伍了么,帶了個京市來的醫生朋友到他們村開了間衛生所。”
潘中菊是從前進村嫁出去的,她兒子進部隊當兵這種大事,前進村的人自然有所耳聞。婦人拔高了音調“你外甥退伍了京市來的醫生在他們農村開了衛生所”
前者叫人意外,后者叫人震驚,困山村那么偏那么窮的一個村,竟然有衛生所了
婦人連連追問,但潘二舅娘也只是聽潘二舅他們提了一嘴,具體的內容并不清楚,她大概講了講,慢慢換了話題。
今天的衛生所沒什么人,褚歸將衛生所打掃了一遍,前兩日村里人扎堆地來,把他忙得腳不沾地。石板地面全是灰,病床上鋪的藏青床單蹭了泥,天天下地的人,哪有身上一塵不染的,況且村里人的衛生習慣本來就十分缺乏,能在上衛生所前洗把臉,已是對褚歸莫大的尊重。
換下的床單和枕巾用滾燙的熱水浸泡,土棉布耐高溫,熱水泡半個小時,賀岱岳抹上肥皂唰唰搓洗干凈,擰上一圈,床單的水便脫了個七七八八。
褚歸在衛生所旁邊搭了個晾衣架,六根一人高的柱子綁成兩個三角固定,中間搭上一根長長的竹竿,專門晾曬衛生所的東西。
晾完床單,褚歸翻了翻簸箕里的艾草葉,近幾日的天氣時陰時晴的,艾草葉干得慢。村民們在山上采的菌子全改成了火烘的模
式,
山里的人家一年到頭不缺柴火,
只是會稍微麻煩些。
“楊二哥他們來了。”賀岱岳望著村口的方向,眼底倒映著幾個小小的人影,褚歸墊腳遠眺“你看清他們的臉了”
“沒看清,他們抬了東西。”賀岱岳老實道,隔著幾百米,他又不是千里眼,怎么可能看得清。
“你嚇我一跳。”褚歸落下腳后跟,斜了賀岱岳一眼,他差點以為自己患了能近怯遠癥。
困山村七點半左右天黑,時候尚早,褚歸會點上煤油燈看會兒醫書或者寫寫信,賀岱岳則做康復訓練,到十點兩人一起吹燈睡覺。一盞煤油燈的亮度著實暗了些,褚歸經常看得眼睛發酸,直到昨天晚上點了兩盞煤油燈才舒服了許多。
直線幾百米的距離歪歪繞繞走了十來分鐘,楊朗卸下肩頭的棍子,抬手胡亂抹了兩把臉上的汗,端起賀岱岳倒的涼茶大口飲盡。